青笠、巨奇二位上真離去之后,荊柯立在殿中,旋即大袖一揮,關閉了門戶。
今日若非二位上真拜訪,實是荊柯錘煉道術之功到了最后一步的關鍵時刻。心中所悟究竟是不是事實,立刻就要揭曉。
提前約定之后廣布法會,未留后路,可見荊柯心中之自信。
逆行八步,身軀從殿宇之內驀然消失。
不必說,是身入心元識海之內了。
整個過程,卻了無痕跡,看不見風雨交加之象,甚至在室內亦可完成。
心元識海世界。
荊柯看著眼前的無量星辰,以及逐漸演化成人物照影之形的律動,神色平靜。
但是仔細看去,其人其景,已然與二載之前他第一次遁入心元識海之內大不相同;沒有那種特殊的隔膜感,反而有一種揮灑自如的味道。
獨自觀察了許久,荊柯終于踏出最后一步。
前兩年的驗證過程,荊柯都是用的巧妙的反推之法,大膽假設,甚至是先驗的在心中猜出答桉,然后再去驗證。但是如今這最后一步對還是不對,卻只有實證一法。
荊柯選中了其中一個照影。
那照影從律動之影顯化星辰,再到顯成人像,是個身量高瘦、手中持有玉笛的中年男子。
此人分明未臻道境,但是又要較元嬰境強上許多,乃是一疑似出身隱宗的天玄上真。
荊柯神意完全投入,就要與其相合,看似是走上了費難、南宮伯玉等人的舊路。
倘要破境近道境,此刻的心元識海之內,已沒有有資格為荊柯采取的照影;哪怕其中品質最佳的六七道境之影也有所不及,更遑論只是近道境。哪怕赤界本土修士一旦取用,也勢必終身無望道境。
更微妙的是,荊柯并非元嬰功行修煉到水到渠成才入心元識海;他原本道行就尚在積累之中,乃是借用了褚元方處所得的妙法。
所以他和心元識海中一切近道照影之間,理所當然的有一種隔膜,似乎主客兩分,并不能輕易用之。
但荊柯不管不顧,偏偏就嘗試了。
最初一個時辰,照影與荊柯之間,果然是兩相懸隔,毫無感應的狀態。
但是隨著時間延續,又過了兩三個時辰之后,這“隔膜”似乎忽然軟化、曖昧起來;柔潤祥和的光華,漸漸沁到荊柯身上。
可如此景象,說是“競合”也未必恰當;那些流動光澤,近到荊柯周圍,卻自然化作混沌一片。
像是一只雪人,遇火而化,本身不斷削弱,無量雪水聚做一團。
荊柯嚴如冰霜的面容上終于泛出微笑。
如此之快的破解謎題,他心中也頗為自得。
如果是換作旁人,必定是想方設法的嘗試“如何在心元識海之內留下印記”;為最后一步奠定根基。但是荊柯出于道術上的敏銳,總是隱隱約約感道這一步似乎極為艱難,乃至于幾乎不可能
所以荊柯最近兩年來的一切舉動,其實都只是為了印證一件事
一切有形無形無相,皆不能在心元識海之中留下痕跡。
心中誕生了這個明確念頭之后,傳遞于紫薇大世界,自然有師尊加以驗證,告知其猜想為真。
通俗的說,心元識海內的照影誕生具有唯一性,只能從亡故之人的“律動之影”顯化浮現。
到了這一步,得出結論之后,換作旁人,又有兩種常見思路。
第一種思路,就是門檻最低的法門,借由大天尊之力,以劍氣助人演化分身,成就未來之象然后斬之;但這種法門依舊是借用拐杖,等于換湯不換藥。荊柯心念已決,定然不用。
第二種思路,就是模擬出“死亡律動”這樣的存在,生造律動之影入心元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