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是諸位里邊兒請”劉二回過神來,還是得無奈照辦,他終究是不敢直接去頂撞官府的人。
于是,在劉二的示意下,“和尚”們很快就將寺門打開,放那七八名衙役和轎子進去了。
待那幫人進寺之后呢,寺門便又重新關起。
很顯然,不管方大人這次突然前來找雄神醫要聊什么,反正在他們聊完之前,排了一夜隊的百姓們也只能繼續等著。
而劉二和那幫假和尚,也還得繼續守在寺外,維持人群的秩序。
片刻后,雄奉山屋內。
大約兩分鐘前,這雄老先生就聽見院兒里有些動靜。
但那動靜不大,他便以為是“看診”的時間已經到了,劉二陸續把百姓們放進來了。
所以,這會兒雄奉山便拿了拿他那神醫的派頭兒,擺出了一副兩眼微閉、仙風道骨狀,準備“接客”。
誰知,隨即走進屋來的人,竟是方泮。
“嗯方大人,你怎么來了”雄奉山看到方泮,當時就是一愣。
“哼”方泮冷笑一聲,龍行虎步地便朝那雄奉山行去,邊走邊盯著后者的臉道,“大家那么熟了,我來找你聊聊不行嗎”
雄奉山一瞧,心說方泮今天這神情動作怎么跟平時不太一樣啊而且他怎么在我“看診”的日子來了他平時不都是初一和十五才悄悄來我這兒收錢的嗎
正所謂“人無常態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雄奉山當即急智一開,立刻得到了一個結論這姓方的,怕不是想來找事伺機敲我一筆吧
“方大人。”雄奉山心中有了計較,便定了定神,沉聲道,“咱不是說好的嗎豪紳的錢盡數歸您,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誒”方泮打斷了雄奉山,搶道,“那時候我可不知道,你這錢那么好掙呢。”
“大人您這話”雄奉山眼珠子轉悠著,似乎已想到了什么,“是何意啊”
“呵”方泮又笑了,“行了,雄先生,別裝蒜了我都已經查清楚了。”他背著雙手,在房中來回踱步道,“當初你跟我說,你用的是什么家傳秘方、以救人為本,只是順便掙點銀子結果呢,我最近查到,你只是隨便在后山上摘些亂七八糟的草藥、乃至雜草吃到自己肚里去,然后把自己的肚子當作爐鼎、施以妖法,再把東西吐出來,和面粉一起搓成丸子,當神藥賣給老百姓而且你這藥,除了能讓吃的人感覺飄飄然、加之有些上癮外,根本治不了病。”
“你”雄奉山一聽對方把他老底都給揭了,也是有點兒急了,“方大人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此刻,雄奉山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身邊出了內奸,將他這最大的秘密出賣給了方知縣,這才給了方知縣來這里鬧事并坐地起價的資本。
“很重要嗎”方泮頓了頓,“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你認不認吧”
雄奉山的面色沉了下來“我若認了,方大人又要如何”
“好說。”方泮接道,“本官原以為,你是真神醫,是真能幫百姓治病的,這才跟你說定了此前的條件,但現在既然知道了你只是在詐百姓的錢而已,那這就是買賣啊做買賣和救人,給的條件肯定不能一樣啊。”他說著,擺出一副有些欠揍的表情,捻了幾下手指,“所以今后呢豪紳的錢,還是盡數歸我,百姓的錢嘛,也還是三七分賬,但是得我七、你三”
“哼”聽到此處,雄奉山登時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那“老神醫”的慈祥面目此時已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充滿邪氣和狠厲的奸惡之容,“姓方的你他媽的以為在跟誰說話你是真把我當成個好欺負的江湖郎中了敢跟我獅子大開口”
“呵你自然不是什么江湖郎中。”而方泮卻是絲毫不懼,“你就是個妖道仗著會幾分皮毛法術,帶著一幫土匪混混,宰了幾個和尚,然后冒充僧人在這里占寺為王,冒充神醫、用假藥來騙本地的百姓”他微頓半秒,斜視著雄奉山道,“本官現在是給你面子,才跟你談這生意,你若給臉不要,我直接把你辦了又如何”
“呸”雄奉山被他說得火氣也上來了,“你這貪得無厭的狗官就你也配跟我談臉面你以為我手上就沒幾個你的把柄嗎”他也站了起來,昂首道,“前年旱災,你把朝廷發下賑災糧藏起一半,轉手就拿去私賣,害得多少人活活餓死去年張屠戶和錢掌柜的官司,你收了后者多少好處還有今年初,你看中了人家王秀才家的媳婦兒,趁人家王秀才不在家意欲行奸,誰知這女子性格剛烈,居然當場自盡你惱羞成怒之下,反誣那王秀才殺妻,害得人家含冤死在獄中,家破人亡哼,要說起禍害本地的百姓,我跟方大人您比,可是小巫見大巫了啊。”
“啊”方泮臉上表情沒變,但語氣卻是如同表演一般整得很夸張,“這些你都是從哪里聽來的”
“哼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雄奉山這時感覺像是找回了場子,神態又得意起來,“你以為就你會收買別人身邊的人嗎”
同一時刻,寺門外。
這里的氣氛,已變得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