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話說得嚴重,王處一忙道“師兄嚴重了。”他心底暗道糟糕,自己做得略微過了些。
丘處機“年輕人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郭世侄都沒說什么,你我二人就不要多話了。”
王處一眼神閃了閃,終是沒再說話。
他其實也沒真的指望喬衡棄劍比武,只是他說好了要幫郭靖,自然不能食言毀諾。身為師叔,他也不能明晃晃的偏袒,然而像他這種在江湖上混的經年老手,明白有時雙方比武就是靠得彼此心中的一口士氣,正如行軍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誰先泄了心中的這口氣,誰也就等于輸了一半。
他說這些話,可不就是為了這個。
丘處機吐了口氣,對著郭靖和喬衡說“你們開始吧。”
郭靖松了一口氣,他怕王道長又節外生枝,趕緊站好對喬衡一拱手,說“義弟,你先請吧。”
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喬衡神色淡然,沒有推辭地說“好。”
他不緊不慢地隨手拂去了青色衣擺上不知何時沾染上的灰塵,這才擺出了全真劍法的起手式,一招客氣性居多的“試請悲風”施了出來。
隨著他一劍而出,郭靖心中多余的心思也都盡數收斂起來。
這幾日嘉興的天空一直時陰時朗,細雨靡靡,斷斷續續。
那隨風而來的細密牛毛雨其實也惱人得很,醉仙樓外的一些小攤子的攤主見又下起雨來了,紛紛唉聲嘆氣起來,布攤子的老板幾乎是如臨大敵,也唯有那天真無邪的孩童在為這又一次突如其來的細雨而拍手叫好了。
街道上再次泛起喧囂,而醉仙樓里卻隨著喬衡一劍劃出變得肅穆起來。
平心而論,僅論內功的話喬衡放在江湖上大概只能算個二流水準。
全真教開派祖師王重陽重清修勝過武斗,因此全真教的內功心法講究的是“穩”,入門極易,對弟子天賦資質的要求亦不高,只是修煉速度奇慢。然而江湖上從不會有人覺得這功法根本配不上全真教的名聲,這不是因為他們懾于王重陽的名號不敢說,而是他們明白,全真教的功法靠得是水磨工夫,初期進展緩慢,后期進展迅速。
其實他們這也只是明白了一半,不是說全真教的內功心法練起來前慢后快,而是因為它“穩”,穩到幾乎沒有關隘可言,雖說前期進展緩慢,但到了后期,當他人還在時不時的為突破瓶頸而浪費時間時,它已經慢悠悠地到了下一個階段了,正如龜兔賽跑。
不過就是這個“慢”字,讓無數的年輕弟子吃盡了苦頭。
喬衡同樣如此。他不是沒有其他的內功心法可以改練,但他身在全真教中,實在不方便改練他派內功,否則一旦露餡了,只有大禍臨頭這個結局了。
內功拿不出手,他也就只能在“技”之一字上多下功夫。
而郭靖則是大巧若拙的類型。
縱是王處一再不喜喬衡,此時見得喬衡與郭靖的打斗,也不得不承認,丘師兄收下的這個弟子真的是天資不俗。
江南七怪中的妙手書生朱聰心思縝密,他們當年都見識過丘處機的功夫,他見喬衡在與靖兒你來我往中,使得竟全是全真教最常見的功夫,沒有半分丘處機的影子,不由出言道“你這個弟子卻是一點也不像你。”
丘處機只是冷哼一聲,懶得搭話,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喬衡,生怕比武過程中出現絲毫意外。
郭靖一身掌法端得是功力不俗,他不愿讓大師父失望,又不愿義弟受傷,兩相為難下,干脆心中什么都不想,沉下心與義弟切磋。
喬衡心知自己內力不濟,雙腕暗傷未愈,不敢與郭靖硬碰硬,當下手腕一翻,劍影綿綿不斷,劍芒好似連成一片,一招“纖云弄巧”施展的恰到好處,把郭靖這一掌四兩撥千斤回去。
緊縛著手腕的青色袖口,暗色的楸木劍柄,蒼白得幾近毫無血色的手掌,靈巧翻動間,帶出異樣的綺麗。
青年眼中毫無殺氣,劍刃上卻裹挾著凌然之氣,不可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