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出丘處機要把自己支開的心思,他也沒有說穿,而是說了一聲“弟子全憑師父安排。”然后就離開了正殿。
喬衡走到外面,見殿外候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道士。
這小道士一直候在外面,大殿未曾閉門,因此之前大師伯與丘師伯在殿內的所言所語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他見丘師伯剛收下的弟子向自己走來,他也不等對方開口,就主動說道“這位師弟跟我走吧,長春子師伯的住處離這里有些遠。”
喬衡的臉上帶著笑意“那就有勞這位師兄了。”
一路上,這位年輕的道士忍不住數次看向喬衡。
除去丘師伯,包括掌教在內其他幾位師伯師叔,早就有徒弟了,這丘師伯卻是一連幾十年,都不曾動過收弟子的意思。他也曾和師兄弟討論過,丘師伯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準備收徒弟了,卻不曾想,丘師伯這次不過是出去了幾個月,再回來的時候,就順手帶了一個徒弟回來。
他實在好奇,這位新來的師弟,到底有何出彩的地方,竟能引得一直不愿收徒的丘師伯將他收入門下。
對方武功底子如何他看不出來,不過這位師弟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雙眸黑凝,又清透見底,神情上帶著絲絲縷縷的憔悴,卻依舊禮貌客氣,絲毫沒有不耐的與自己交談。
這位師弟定是個好脾氣的人。
他如此想道。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來到了丘處機的住處,入目是一排蒼勁挺拔的柏樹圍繞在外。
“這位師弟,這就是丘師伯的居所了。”
喬衡向這位年輕的道士道了聲謝后,對方就離開了,他一直目送對方遠去,做足了禮數,這才挪動了腳步。
他跟此處的灑掃仆從打了聲招呼,然后按照師父說的那樣,隨意尋了一處朝陽的偏室作為今后的住處。
房間里并無多少裝飾,樸素干凈,只是因鮮有人居住,少了幾分人氣。打開窗外,正好能看到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銀杏樹。山上空氣濕涼,喬衡敞著窗戶,通了一刻鐘的新鮮空氣,就關上了窗戶。
他的確有點疲累了,只是當他躺到床上時,他卻并沒有立即睡去。
他先是將丘處機教給自己的東西回憶了一遍。今日一直在趕路,沒有時間練劍,于是他把丘處機傳授給自己的幾套劍法單獨拎出來在腦海里多演練了幾次,以便加深印象。
丘處機也知道他這個習慣,只道他勤奮好學,即使擁有過目不忘之能也沒有懈怠自滿。
說實在的,喬衡自認自己根本就沒有過目不忘之能。他所遺失、模糊掉的記憶,早已不知凡幾。在他眼里,不論是瞬時記憶、短時記憶、還是長時記憶,沒有什么是不可能被忘卻的。
每當人們用“過目不忘”一詞來稱贊他時,他總覺得其中暗含著一股諷刺之意。畢竟他同樣會遺忘,同樣會失去一些或年歲久遠或細枝末節的記憶,同樣會有記憶錯誤的情況出現,可他偏偏對此無能為力。
如果能一次性將所有事情都忘個干凈,也許,這反倒是一種幸福了,可這同樣是他求而不得事情。
別看他裝得風輕云淡,實際上早已欲壑難填。
喬衡仰面躺在床上,一手的手背搭在額頭上,閉目前,那雙盡顯淡泊的眼眸中卻是有幾分深藏著的陰霾一閃而逝。
在喬衡離開后,馬鈺領著丘處機來到自己打坐清修所在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