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格格到了院子,先請凌嬤嬤上座,再請她幫著打理下人,又打聽了宮里賞人的成例是多少,這才比著您賞人的例,每人只封了二兩的賞錢,臨要走了,楊格格殷勤地一路送凌嬤嬤到院門口,私下封了個大荷包,凌嬤嬤沒收。”
金嬤嬤是李氏懷孕后,才得了恩典進宮來的。她在李氏跟前得臉,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把李氏奶大的奶嬤嬤,還有她這打聽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這是個心大的。”李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處處比著我的例,這是剛進門就把自個當側福晉了。”
“可不是”金嬤嬤倒是對楊格格如臨大敵,接著話茬道:“她在您面前雖然謙遜,但奴婢瞧著她不是個安分的人,柳兒已被她提成了大宮女,放在屋子里時時打聽著太子爺的喜好呢”
李氏抿了抿嘴,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柳兒以前是伺候林格格的,但卻一直都是她的人,柳兒是她刻意下的餌,可楊格格真咬了鉤,她又氣不打一處來。
她連聽到林格格的名字都還容易動氣。
她是康熙二十五年被指為側福晉的,但卻一直不大受寵,太子爺將管家的權放給了她,卻好似只將她當賬房似的,偶爾想起來問問花銷用度才會踏進她的東配殿。林格格是宮女出身,年紀又大了,承寵的日子卻比她多雖說有自小伺候他的情分在,但林格格生得還不如她呢
她好不容易先有了孩子,總算贏了林格格一次,卻沒能生下來。
李氏想到那個從她身體里剝離的小小嬰孩,雙眼頓時通紅,不由一把攥住金嬤嬤的手:“姆媽,我怎么這么苦”
金嬤嬤連忙起身將李氏摟在懷里,心疼地喚李氏的閨名:“琇瑯不哭,姆媽在呢孩子的事強求不來,這是緣分還沒到,你還這般年輕,咱們只要自個立住了,還怕日后沒孩子么快別哭了,小心傷了眼睛。”
李氏伏在金嬤嬤肩頭哭了一通,將積苦全發泄出來,倒好些了。金嬤嬤便絞了熱巾帕來給她敷眼睛。
她跟金嬤嬤談話,從來是屏退眾人的,緩了緩,才又問:“那程格格呢”
金嬤嬤撇了撇嘴,言語也不甚恭敬:“瞧著是個沒成算的,也不懂規矩,進了院,既不料理人手,也不多問奴婢宮里宮外的事兒,倒自己高高興興地逛起來了,這程格格手頭想必不太寬裕,臨了賞給了奴婢一兩銀子荷包,她屋里的宮女太監,后來都略見了見,每人只打發了半貫錢。”
李氏聞言,反倒松了口氣。
她對新來的兩位格格不免心存芥蒂,她失了孩子太子爺才對她有幾分憐惜,可還沒等她抓住爺的心,這立馬又進了新人。
日后太子一旦大婚,這毓慶宮里只怕更沒她站腳的地兒了。
幸好,楊格格自視甚高,如今表現得恭順,日后定會露出馬腳來,這樣的人不過廯疥之疾,稍使手段就能壓服;而程格格如今瞧著空有美貌,卻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木頭美人,若一味不懂規矩、不知禮數,這樣的人在也宮里長久不了,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只是楊格格需得盡早壓住她的氣焰,她若得寵,日后便能借家世與她平起平坐。
“聽說楊格格是惠妃圈的人那打明日起,讓康海柱每逢初四就來請安一趟。”李氏低頭輕撫腕上的檀木佛珠串,淡淡吩咐道,“聽聞他想出了幾樣新發式,正好讓他教教春澗怎么編頭發。”
康海柱是內務府掌禮司專門跑腿的小太監,他有一門梳頭的手藝,許多妃嬪都叫他梳過頭,其中惠妃叫去的次數最多,他人很機靈,和毓慶宮似乎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