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擔心皇帝久居西北,不懂朝政,便由安國公出面,說服張、孫兩位閣老連同六部尚書一同上奏,請太后垂簾聽政一段時間,至于這一段時間具體是多久,并未言明。
對于太后垂簾聽政之舉,朝中也有人覺得不妥,畢竟新帝又不是垂髫小兒,這么大的年紀還要受繼母轄制,總是憋屈的,奈何新帝登基前根基太弱,此時縱有人覺得不妥,也難連成氣候當朝反駁,又有安國公一行壓著,最后只能暫時捏著鼻子認下,待將來新帝坐穩再行清算。
當然,也有那急于表忠心的,上趕著入宮覲見,勸說新帝拒絕太后垂簾聽政的要求,但什么時間、什么地點、怎么說、說多少、后果如何等等問題,他們自己都沒商量出個統一意見,各說各話,各表其心,整整四五日,勤政殿中的吵鬧聲不絕于耳。
此事很快傳到太后耳中,張德祿一邊奉上參茶一邊回稟
“都這么些天了,那幾位大人且不嫌煩,日日在勤政殿里爭吵個不停。”
太后韋氏喝了一口參茶,淡定問“皇帝怎么說”
言談間,韋氏并不在意這些大人到皇帝面前勸說反對她的事。
張德祿回想這些天收到的消息,斟酌一番后回道
“說起來,咱們這位新陛下可真是好脾氣,大人們這些天都在他面前吵翻天了,他既不生氣,也不嫌煩,就那么笑呵呵的坐著,該喝茶喝茶,該用膳用膳,到了點就讓人送大人們出宮,然后他自個兒拎著魚竿到御湖邊釣魚去了,日日如此,真是什么都不耽擱。”
韋氏輕哼一聲“跟他親娘一個樣,好相貌,好脾氣,好運道。”
張德祿聽韋氏提起已故的奉圣太后,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說起來若非已故奉圣太后的綿軟性子,韋氏當年還未必能從三千后妃中脫穎而出,一路從昭儀爬到貴妃的位置,漸漸有了與嫡皇后叫板的勢力。
“那勤政殿的事,就放任下去嗎”張德祿問。
韋氏放下參茶杯,問他
“國公爺怎么說”
張德祿回道“國公爺命人傳話來,說目的既已達到,不必節外生枝。”
韋氏想想也是,好不容易讓那些墻頭草的老家伙們站在她這邊一回,此時在朝堂上的弓弦還是松一些的好。
至于勤政殿那邊,只要皇帝稍微有點腦子,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著那幫和稀泥的起哄。
韋氏點頭說“就按國公爺的意思。”忽的又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皇帝的原配江氏還沒進京嗎”
張德祿回“沒有,禮部今早去問過,陛下也沒給個準話,好像連陛下都不知她何時回京。”
這對夫妻真真是被趕鴨子上架的,皇帝這邊都登基了,皇后居然還在半路上。
不過如今這位能繼位屬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嫡皇后生下他沒多久就去世了,親大哥又受巫蠱案牽連,被先帝廢了太子軟禁起來,這位雖是嫡皇后幼子的身份,但自小卻不受寵,未及弱冠就被先帝貶去了涼州那偏僻封地,十幾年沒回過京城,他的所有事宜都是從涼州府公文上奏的,包括他娶妻生子先帝都沒過問,只是在收到奏報后命禮部造冊入廟,送去一些賞賜便罷。
只知道那涼王妃姓江,出身江南,家世來歷什么的都是空白。
不過江南地界的名門望族從未有人出來認領過涼王妃的名號,足見江氏并非出身名門,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走了天大的好運嫁了一座冷灶,居然被她燒出了個皇帝。
這套路跟奉圣太后一模一樣,就不知這性子是否也一樣,若真如此,那將來可就更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