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灼燒,枯木逢春,竭泉生水,破繭成蝶。
熾熱的刺痛爬滿了全身的皮膚,從表層到內部,幾乎要深入骨髓。
原本被回憶填充的夢境早已經走到了尾聲,于是顧棲在大腦中再一次經歷了任務失敗時到爆炸后,便陷入了一段沉沉的黑色荒原。他像是一顆被扔在深淵下的種子,不停地生根發芽,只為從深淵里走到陽光下。
在渾渾噩噩之后,顧棲覺得自己隱約聽到了說話聲。
只是這樣的想法才升起一秒鐘,就被他給主動按滅了怎么可能有對話的聲音,在這顆荒蕪原始的星球上,唯一會說話的生物只有他這個半吊子的蟲母,剩下都是一群只會“嗡嗡嗡”的大家伙,此刻能聽對話聲,多半是他燒傻了。
顧棲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哪怕根本沒摸自己的額頭,他都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溫度一定很高,嘴唇干裂到發疼,嗓子里就像是卡了很多小石子兒似的,又痛又澀。
滾燙感再一次來襲,好不容易得到幾分清醒的神志又一次被拉扯著摔進了深淵,于是顧棲也自然而然地沒有聽到那更近、更清晰的對話聲。
在天鵝絨螞蟻和蜂的幫助下,黑發蟲母被平穩地放在了鋪滿葉片和被褥的地上,艾薇半蹲下身,終于在現實中近距離看到了這位新誕生沒多久的小蟲母。
對方的五官、年紀正好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門,是因為眉眼間門的蒼白而浮現著一層病弱,唇瓣干裂出細碎的血口,胸膛、手臂、小腹勾勒出幾道雪青色的脈絡,像是遠古神秘的圖騰,瑰麗卻脆弱。
但自其腰腹下的蟲尾看起來卻糟糕透了,皸裂的紋理又細又多,密密麻麻地從人魚線之下開始蔓延到末端,原本漂亮清透的肉粉色像是一片壞死發脹的肉瘤。
艾薇眉頭緊皺,她伸手觸摸到那片平坦的腰腹一側,掌下滾燙,甚至能夠感受到裂開的細碎斷口。
她急匆匆地從醫療箱內翻出退燒針劑,小心地扎進了黑發蟲母的手臂之上。
退燒針劑足以在短時間門內令病體降溫,同時里面含有很多成分溫和的配藥,對于此刻狀況未知的蟲母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對比注射針劑后小心觀察蟲母狀態的艾薇,安格斯就漫不經心很多,他半闔著深紅的眼瞳,掃視過整個山洞內部的構造和裝扮,某些地方充滿了引人探索的細節,尤其是堆在角落里了、似乎已經被安裝完成的零件引起了安格斯的注意。
紅發的高階蟲族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他盯著那堆零件看了許久,原本露在唇部的諷笑被一種冷意代替,連帶著嘴角也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如果他猜的不錯,那些被小心放在山洞角落的零件成品應該是一塊能夠讓星艦崇煥新生的中央控制盤。
明顯,這只新生的蟲母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可真是有意思啊”他喃喃道。
“你說什么”艾薇扭頭看了一眼無所事事的安格斯,壓低了聲音威脅道“你說自己只是來看看,就真的只是來看著我一個人忙”
金發碧眼的美人撩開落下的長發,她利索地戴上醫用手套,瞪著嗖嗖冒著利箭的眼睛道“過來,幫我把蟲母的尾部按住,我現在要給他上藥,你要保證他的尾巴別亂蹭”
“嘖,麻煩。”說看看就只是看看的安格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但看在艾薇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上,還是聽話地卻也嫌棄地伸出帶著皮質手套的手,按在了蟲母的胯部和尾巴中部。
那條尾巴已經沒有最初在追蹤蜂傳遞回來的畫面中看得到的那么驚艷、瑰麗了,原本生嫩鮮妍的肉粉色現在變得像是干枯的粉玫瑰,甚至連干玫瑰花瓣上的裂紋也被復刻的惟妙惟肖,如同滄桑失去了生命力的枯木,正在節節碎裂。
安格斯心下閃過一抹可惜,誰能知道這位桀驁不馴的高階蟲族在皮囊下藏著一顆十足的尾控心臟。
此刻,他的手已經完全覆在了黑發蟲母的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