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蘇杭的爺爺又開了口“喬言,你雖然人不在,可我們家依然被你攪得雞犬不寧,你爸爸總為了你跟你阿姨吵架,你弟弟那么小就要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你忍心嗎還有我們家蘇杭,他動不動就為了你甩臉子給我們看,他上次因為你做的那事,太荒唐了,學校領導說,他說不定會因此丟了保送的資格,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你會害了蘇杭”
喬言跟江舟笛一起看過不少狗血劇,也聽過阿姨們閑扯時嘮的那些荒誕家常。她從前不理解,為什么一家人過日子會過得亂七八糟,難道那句“家和萬事興”是空談,是理想的泡沫嗎
現在她懂了,因為大人們也會不懂事啊。
她一直被喬安誠教導,要成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孩,可喬安誠沒有教過她,如果大人們不懂事又該怎么辦。
不懂事的大人們,三言兩語、輕而易舉地就能摧毀掉她的尊嚴,那誰又有資格來訓斥這些傷人心的大人們呢
還是說,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和公平,只有他們說了算。
這份鈍痛,讓喬言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往下沉,沉進酸澀的泥濘,再也無法開出青春的花。
外婆跟蘇杭的爺爺爭辯起來了,兩個平輩的老人打嘴仗的場面,像極了八點檔電視劇。
而后,外公從臥室沖了出來,他指著蘇霽和蘇杭爺爺的鼻子,徹底放下了身為一名醫者本該持有的包容和仁心。
喬言再一次感到抱歉,她最親的人,最愛她的人正為了她蹚渾水。
終于,她走到蘇霽的面前,紅著眼睛質問她“你到底是來請我回去,還是來逼我跟我爸斷絕關系”
蘇霽傻眼了,倒不是為喬言這句“離譜”的話,而是為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女孩好像一夜長大,一雙眼睛里住進了令她感到慌亂的孤勇。
“喬言,你可以跟我回去,但丑話我要說在前面,往后我依然像之前那樣待你好,但你得改掉你的敏感,不要一受委屈就去你爸或者蘇杭那兒訴苦。”
外婆覺得蘇霽這話可笑至極,正想要罵人,喬言一把拉住她的手。
蘇杭的爺爺見周家人偃旗息鼓,說“喬言,你自己在離異家庭中生活過,又經歷你爸的二婚,你該知道擁有一個和美的家庭有多重要,擁有一個破碎的家庭又有多痛苦。所以不要再做對這個家不利的事情,想想你弟弟,他還這么小,這個家真要是又被弄散了,他往后可怎么辦。”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不回家,這個家就會散”喬言頓了頓,“可為什么我聽上去,好像是,只有我死了,你們這個家才會好”
“小雨”外婆和外公同時發出聲音。
“我沒事”喬言平靜地流著眼淚,她看向蘇霽“我對你很壞嗎慫恿我爸辦婚禮、幫你訂孕婦餐、跟我媽商量遷戶口我好像也沒那么可惡吧。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才十六歲啊。”
“你們給我滾”外公實在受不了外孫女掉眼淚,動怒了,拿起雞毛撣子往蘇霽和蘇杭的爺爺身上打。
“不,外公,我們別再做惡人了。”喬言拉住外公的胳膊,“我要跟他們回去。”
外婆驚聲道“小雨,你說什么混賬話”
“我說我要回去。”喬言沉下眼角,像是自言自語,“不懂事的小孩和小懂事的大人,湊在一起,亂七八糟地過吧。”
喬言當天晚上就回了喬家。
蘇杭聞訊從樓上跑下來,看見喬言平和地坐在她的書桌前整理東西,不知道為什么,他一絲欣喜也無,心口像裝進一個攪拌器,尖利的器具不斷地往心里最柔軟的角落試探。
喬安誠走進來,語氣有些興奮地對喬言說“你房間里什么也沒動,我已經找了裝修公司的人,打算把餐廳那邊隔出一個小房間給優優的外婆住,往后你還是一個人住一間。”
喬言輕聲說了句“好的”,回過頭,她沖蘇杭笑了笑“今晚的題還沒講完呢,爸爸你先出去吧,讓蘇杭給我講會兒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