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很多人對劉邦的印象并不好,覺得他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渣男老流氓,靠著底下的人能打能抗,這才從與項羽的楚漢爭霸中脫穎而出,做了大漢王朝的開國皇帝。
這顯然是對他的一種誤解,無論是領兵作戰的能力,還是治國理政的能力,劉邦在皇帝里都是級的人物,而且這個人的人格魅力也很好,能讓那么多精兵強將死心塌地跟著他,本身就是一種對他人格魅力的肯定。
他之所以在項羽面前敗得那么慘,除了項羽本身就是一種bug外,自己陣營里的豬隊友也占很大因素韓信的拒不救援。
是的,韓信。
這位用兵如神的兵仙可以讓劉邦贏得暢快淋漓,也可以讓劉邦輸得顏面盡失。
楚漢爭霸到達白熱化階段時,劉邦與韓信議定,兩人兵分兩路,一同合圍項羽,項羽彼時意識到劉邦韓信兩人一旦合圍自己,自己兇多吉少,便派了使臣去勸說韓信,與韓信分析利弊,一旦劉邦掌天下,則韓信必會兔死狗烹,但自己不一樣,他許韓信榮華富貴,讓韓信倒向自己,與自己一起打劉邦。
韓信的確被說動,他覺得劉邦容不下自己,自己應該投靠項羽,這樣可以保全自己。
但他又覺得劉邦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在他沒飯吃的時候給他飯吃,在他沒衣服穿的時候給他衣服穿,這種知遇之恩他怎能背叛
所以他選擇兩不相幫。
兵仙的用兵能力從來異于常人,這樣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讓自己帶領的軍隊所向披靡,但當這種思維用在為人處世事情上時,那就很讓人一言難盡了。
韓信爽約,放了劉邦的鴿子,劉邦腹背受敵卻沒有等到韓信的援軍,打了人生中最為慘烈也最為丟人的一仗。
這一仗讓他丟盔棄甲倉皇逃命,甚至在是敵軍逐漸逼進的時候把自己的一雙兒女踹下車,要不是夏侯恩幾次把倆孩子撿回來,只怕魯元公主與漢惠帝早就死在亂軍之中。
這場戰役讓三人能力與性格盡顯,劉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與其說輸給項羽與韓信的失約,倒不如說輸給自己的性格。
項羽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也并非是完全的莽夫,在他情緒沒有上頭的時候,他聽得進謀臣們的勸誡,也知曉如何用巧計讓自己的優勢更加擴大化,從而將小勝轉而大勝。
至于韓信,這位只要他為三軍主將便讓所有人異常放心的兵仙,他的操作一如既往穩定,他可以是定海神針,只要他在,便只有大獲全勝,也可以三兩句話被別人說動,哪怕沒有徹底倒向敵軍,也可以讓自己人在最關鍵的時候失去援軍,從而一敗涂地狼狽逃命。
捫心自問,鶴華不想成為時隔兩千多年仍被人津津樂道的踹孩子跑路的漢高祖,所以這場戰役中最大的變數韓信不能成為變數,而是要成為大秦水師的定海神針與壓艙石。
鶴華扶著章邯的手往外走,“韓信呢他在哪”
“應該在他船艙里,方才沒看到他出來。”
章邯抬眼看鶴華,“皇太女似乎很緊張韓信”
“對,我的確緊張他。”
鶴華頷首,轉身向韓信的船艙走,“他是這場戰役的關鍵,不可能出絲毫意外,否則給大秦水師帶來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扶著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緊。
下一刻,她聽到章邯不辨喜怒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皇太女為何這般篤定,只有韓信才能贏楚人”
鶴華回頭看章邯。
男人神色淡淡,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唯有一雙眸子黑得很,像是深淵地獄里探出的一抹墨色,盯著這雙眼睛久了,自己會不知不覺隨著這抹墨色墜入深淵。
鶴華眼皮微跳,收回視線,“楚人非一般人能敵。”
“所以在皇太女心里,韓信才是這個非一般人”
章邯問道。
鶴華腳步停了下來。
像是第一次認識章邯,她轉身回眸,上下打量著這個從未忤逆過自己的男人,與王離的一眼望去盡是陽光不同,章邯氣質偏陰郁,像是蟄伏在黑暗里的獸,在人最放松最不曾防備的時候突然給人來一口,一擊必殺,干凈利落。
這樣的危險氣質會讓人不由自主與他保持距離,能不招惹他便不去招惹他,以至于讓鶴華一度以為他入仕為官這么多年,朋友還是那幾個,格格不入到去哪都是孑然一身。
然而搞笑的事情是這種只是她以為,章邯的八面玲瓏不比善于邀買人心的劉邦差,哪怕是囂張跋扈看誰都是瞧不上的王離,對章邯印象也很好,說章邯沉穩可靠,說章邯有大將之風,若能生在他們王家,定然是一位不弱于他阿父的絕世悍將。
可惜章邯并沒有那么好的家世。
他的父親只是少府里的一位小小的工匠,因偶然被人懷疑得罪了王賁,所以稀里糊涂送了命。
最早章邯出現在她視線時,王賁便覺得面熟,能讓上將軍覺得面熟的人,不是極危險,便是極安全,本著對她負責的心理,王賁動用人手查了章邯的身世,稍微一查,便把章邯的底細查得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