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心眼里,這群人對她有種掌控欲。
韓昌柏希望掌控她,可拿她沒法子。
而陳芝方竟然也想掌控她。
真傷腦筋。虞漁淡淡地想,唇角卻溢出了笑容。
“倒也不是方哥所想的那樣”
“哦”
虞漁朝陳芝方說“韓昌柏丟掉我這事兒有待考證,畢竟是我和他說的分手,他對我有意見也是正常的,我半夜把他從我房間趕了出去,這事兒他接受不了,所以生氣到現在,如今又和周子雯私下里見面,我這人不愛聽解釋,所以他要是再來找我,我連談的機會也不會給他了,那再見他不是輕賤我自己嗎”
“至于找像他這樣的說配不配得上方哥,我就是和韓昌柏分手了,以后找的男朋友也不會比他差,你信不信。”
看著陳芝方的表情在她一句接一句的話語中慢慢凝固,虞漁唇角反復上揚。
虞漁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虞漁從話里透露出,韓昌柏曾在她的房間過夜,她一點也不避諱,至于韓昌柏那天晚上在她房間同她做了什么,她一概不說,但是成年人的腦子下意識會想到的那些東西,陳芝方也無可避免地想到了,他們發生關系了想到這一點,陳芝方便覺得胸口窒悶。
繼而,虞漁也告訴陳芝方,鬧脾氣的不是她,而是韓昌柏,她才是那個占主導地位的人。
第三,針對于陳芝方那番就近言論,虞漁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不僅不會就近,她以后找的人只會比韓昌柏更強,他陳芝方可不比韓昌柏強,所以她以后的男朋友絕不會是陳芝方。
她倒是什么也沒直說,可是卻讓陳芝方覺得自己的從來沒有那一刻這么磋磨過。
他動了動唇,但是一時間卻不知從和問起。
可虞漁的話還沒完,她頓了一會兒,緊跟著又說道“至于方哥,你說我變化大,人到了一定的階段,當然會變了樣子,要是小時候,我可不敢和您這么面對面說話,您也瞧不上我,那時候遠遠望著你的人是我,我要是從你邊上走過,可都得被笑兩聲呢,也就是我確實變了,不過不是變成了大明星,而是從一個沒什么自尊心的人變成了個有自尊心的人,膽子也變大了,所以才鼓起勇氣和你說話,和周子雯說話,后來發現,其實起決定性作用的可不是別人看不看得上我,而是我看不看得上別人,至少現在得是這樣。”
“我現在滿意的一點是,小時候那種被人挑剔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誰會繼續再往牢籠里鉆。”
她把話說明白了,卻又說得很有水平。
她這一番話,頓時便讓陳芝方想起小時候欺負虞漁
的事,就好像忽然得到了那些變得模糊了的細節似的,陳芝方居然神奇地想起了以前在學校門口,在大院里,領著一群人帶著嘲諷意味喚虞漁外號的情形,又想起了很久以前虞漁試圖和他們一起玩,卻被他和張乾歲帶著頭孤立的場面,那時候虞漁臉上掛著的那種不知所措和苦楚,似乎忽然變清晰了。那樣的神情同此刻坐在他對面的虞漁的臉產生了錯亂的重合。
只是虞漁的神態完全變了,小時候因為孤立無援而時常顯得無措的表情此刻已經全然消失,她不僅面孔變了,變得干凈、美麗、神秘,就連氣質也變了,她和和氣氣地笑著,便讓人也忍不住想對她回以燦爛的和善的笑容,她神態輕松地把控著這場談話。面前的女孩變化這樣大,如同一個嶄新的人,而這種變化如同蠶蛹的蛻變,在陳芝方忽然清晰地想到她從前的模樣的時候,陳芝方心里遭受到了一種沉重的、打擊似的震撼。腦海中產生了對比,他才心神巨震,這種震撼一方面出自于他好像看到奇跡就發生在他眼前,又頓時意識到他曾經的“作惡多端”。
人又不是魚,記憶不是幾秒。
那種深刻而痛苦的回憶,就算長大了,虞漁也還記著呢。
陳芝方頓時意識到了自己在虞漁心中的真正地位,卻又還帶著一絲僥幸。
他幾乎有些不敢和虞漁再對視,活了這么久,在江城也稱得上是一流的貴公子的陳芝方,此刻退卻了自己的鋒芒,身上多了股從未有過的卑怯感在他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之后。
他想起自己剛才對虞漁自以為是的“敲打”,忽而坐如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