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把易春樓盤了下來,半年的時間,日日教導虞漁,沒有再接過客。
可她的急劇衰敗,就如同草木臨秋。
“秋闈來了。”
她望著虞漁,聲音有些縹緲。
虞漁“有。”
僅僅只是一個字,便讓紅娘笑了起來。
“好。”
她們的離別是悄無聲息的。
平日里虞漁在易春樓里,總是最不起眼的打扮。
而這天半夜,虞漁換上了男子的裝束,洗干凈了臉,船上了合腳的靴子,被紅娘的人送離了易春樓。
這秋天的寒風讓虞漁記掛起紅娘紅帳里單薄的身影,她在馬車里,終于落下了眼淚。
一開始她只是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而接受了紅娘的委托,可這三年來點點滴滴的相處,她卻真的把紅娘當做了親人一般。如今她是真的想為了紅娘把謝如君拉下馬,而不僅僅是為了某種陌生的體驗。
她報名的時候,用的名字,叫陳魚。
秋闈在江南舉行。
八月開考,十月出了成績。
虞漁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次年二月,虞漁坐上了去上京的馬車。
參加了會試。
三月出了成績,虞漁的名字依舊排在最前面。
四月,殿試。
虞漁見到了高高坐在金殿里的皇帝。
皇帝從她的身邊路過,多看了她一眼。
七日后,殿試的成績公布,放榜的時候,虞漁再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城墻下面,全是看榜的百姓和參考之人,場面之熱鬧和壯觀,三年獨此一次。
陳魚的名字,一朝傳遍了整個漢國。
新進狀元郎,名為陳魚,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那日游街,虞漁坐在高高的大馬上,穿著一身紅衣,帶著高高的帽子,從上京城的街頭街頭走到街尾。
身后的探花和榜眼皆是年輕而儀表堂堂之人,虞漁與他們相比顯得瘦弱,不及他們強壯。
可是前來看熱鬧的人眼睛卻緊緊黏在她的身上,無法抽離。
就連后頭的探花和榜眼,也盯著虞漁的背影出神。
因為瘦弱,那被風吹得鼓起來的官服,看起來縹緲,因此顯得風流。
狀元郎生了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如墨如星點,如水墨畫里游魚的形狀。
“陳魚大人”
人群中忽然一個小姑娘朝著虞漁大喊。
虞漁朝她看去,不留神間,一朵被絹布包好的杜鵑花被小女孩拋到了她手里。
粉紫色的花被那清瘦的手捻著,狀元郎低頭看了一眼花,便朝那朝她拋花的小姑娘看去,展露了一個笑容。望見這個笑容的百姓都呆在了原地。閣樓上幾道目光鎖定在虞漁身上。百姓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而熱鬧起來,狀元郎平淡的五官因為這一笑而勾人奪魄。
“狀元郎好俊俏”
“陳魚陳魚,果然沒起錯名字,當真沉魚落雁啊。”
“若是我家姑娘能嫁給狀元郎這般人物,那該是八輩子積的福氣啊。”
整條街的姑娘,都將手帕往狀元郎身上扔。
后頭的兩人被冷落得有些凄涼。
可后面的兩人也在注視狀元郎。
狀元郎被圣上欽點,成了翰林院修撰,官至正六品。
見到謝如君那日,是在宰相為進士們舉辦的納新宴會上。
虞漁朝謝如君作揖行禮,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容。
她和謝如君對視時那雙眼睛里閃爍著的光,無端令謝如君想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