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她的心上人。
也是她的仇人。
聽到這話,虞漁猛然抬頭看紅娘,眼神中掩飾不住驚愕。
“花魁我么”
紅娘“對,是你。”
“我說了,你和我很像。”
“有點可笑,可確實因為你和我像。”
“你想聽我的故事么這些年來,我從沒和別人說過。”紅娘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
“很多話,憋在我心里,太久了。”
在這樣的場合,似乎不太適合聽故事,可虞漁看著紅娘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了,她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紅娘的語氣并不快。
她說,她曾經有個青梅竹馬,家境貧寒,卻聰慧過人。
為了那個男人,紅娘進了易春樓打雜,她做著最苦最臟的工作,每天舍不得吃飯,把錢都攢了下來,為的是給那人湊夠去京城趕考的路費。
臨走前,她問他會不會嫌她臟,因為她在易春樓這樣的地方做事,鄉里的人都說她是。
他說“紅娘是我見過最干凈的姑娘,如果我能功成名就,第一件事便是接你去京城。”
那時,別人并不喊她紅娘,紅娘是那人對她親昵的稱呼。
她本名叫陳紅玉,鄉里人都喊她紅玉。
可自那人離開后,便再沒有了消息。
紅娘等啊等,等啊等。
一年過去,紅娘才在城墻上看到進士放榜的名單。
最上面畫了一個朱紅的圈,圈里面有一個她朝思暮想的名字“謝如君”。
她沒有門道去打聽謝如君是不是做了官、在哪里做官。
她死心塌地地認為,謝如君一定會回來接她。
于是她等啊等,等啊等,又一年過去了,謝如君還是杳無音訊,沒有回來。
謝如君父母早亡,這里早就沒有他的親人,除了紅娘,可紅娘一來沒和他成家,而來也和他沒有實質的血緣關系,他們之間只有約定而已。
可放進他行囊里的那一顆顆銅板,都是紅娘洗最臟的床單和衣物、打掃最骯臟的地方、給女人洗澡沐浴、每天如同陀螺一樣旋轉賺來的,是從她滿是補丁的衣物里省下來的。
謝如君肯定會記得她對他的好,若是做了官,又有什么理由不回來見她呢紅娘死心塌地地想。
可一年又一年過去,她熬成了大姑娘,又即將變成老姑娘,謝如君還是沒有回來。
為了生計,她重新回到了易春院。
整個易春院都知道,紅娘有一個心上人,叫謝如君。
謝如君沒回來找她,旁人大致能猜到里頭的貓膩。
他肯定是在上京找了別人。
奈何紅娘癡情,總認為謝如君重情重義,會回來找她。
在勾欄里活下來的女人,見慣了風月,對男人這種東西里外都看得清晰。
男人在外面再花,要娶女人,也還是要取干凈清白的女人,最好有點嬌媚,聽他的話,于家于室,以他為天。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陳紅玉并不嬌媚,也不聽話。她頑固,如同野草。又在勾欄里工作,不太干凈。哪怕她只做臟活,不賣皮肉,只要進了這個地方,在別人的口中,她就已經臟了。
若真如陳紅玉所說,謝如君才華橫溢又一表人才,那他金榜題名之時,榜下捉婿之權貴不知幾多。
謝如君若是和權貴結了親,仕途一帆風順不說,還能娶回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嬌妻,為什么會想不開回來接陳紅玉去上京,惹得一聲腥臊呢
蘇州城多的是浪蕩的權貴公子。
有人便有心問了謝如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