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漁發出來的聲音非常的沙啞,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輕柔好聽的嗓音,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一時半會兒有些愣神。
“我很餓。”
“請姑娘給我一點吃的。”
她的聲音如同麻袋在尖銳不平的石頭路上被拖行。
忽然感知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性,或許是從那女人朝她投來的眼神開始的。
那雙眼睛未免太薄涼,虞漁第一次知道,有些眼神不需要任何語言的搭配,便能讓人感到窘迫的。
就好像她的臟污和不堪無所遁形一樣。
虞漁狼狽地垂下了眸子。
“你當我這里是什么地方,寺廟還是官府”
她語氣中一點也不顯譏誚,可這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令虞漁感到極端的難堪。
因為她感覺到的餓甚至讓她開始喉嚨涌出了酸水,又因為今日下午的毒打,她的背高高腫起來。
太難受了。
她喉嚨很痛,頭也很痛,跪在地上沒一會兒,便開始眼皮往下垂。
那軟塌上的女人的脂粉味道慢慢靠近,虞漁感覺到有什么尖銳的東西挑起了她的下巴。
是一根簪子,紅娘拔下了腦袋上的簪子,用尖銳的那端迫使虞漁抬頭
也許是虞漁的眼神帶著幾分渙散。
大概是求生欲,讓虞漁看向紅娘的時候,眼神中露出神采。
“求求姑娘,給我點吃的。”
紅娘愣了一下。
“叫什么姑娘,我可不是姑娘。”
虞漁迷迷茫茫之間感覺自己掉了眼淚,臉上一片冰冰涼涼。
“你哭什么”
“若不是碰到我,別人已經把你打死了。”
紅娘對虞漁這么說。
在昏迷之前,虞漁用最后一絲力氣,握住了那根冰涼的簪子,因為太用力,導致手心傳來一陣痛楚,繼而又什么黏黏膩膩的東西留了出來。
“我好餓,請給我點吃的。”
“我不想死。”
她的聲音更為沙啞,這時紅娘卻盯著她看,出了神。
很快,虞漁意識便如同跌進湖底的石頭,陷入了無盡的冰冷和黑暗。
她恍惚間,感覺到有人把她背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等她醒來的時候,眼睛因為干澀留下淚來。
“來,把藥喝了,瘦猴。”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方臉姑娘,把一碗藥遞到她唇邊。
聞到濃烈的刺鼻的苦味,虞漁忍住作嘔的欲望,把燙口的藥吞下了肚。
“真不知道夫人為什么要為你浪費抓藥的錢,我看你又瘦又丑,還是個賊,做了粗使丫鬟,恐怕也安不下心來,萬一以后易春樓又掉東西”
這姑娘如同倒豆子似的,從嘴里倒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話。
語速快,聲音是不符和年齡的老成,但聽聲線,卻還能聽出她的稚嫩。
虞漁從此很久沒見過紅娘。
當她的手伸進冰冷刺骨的水里的時候搓洗衣物的時候,手會麻木地漲大。
而給她藥的姑娘,是紅娘的另一名粗使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