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醒來時,手指還有些發麻。
他動了動腿,膝蓋那里有些刺痛,小臂也火辣辣的。
幸村慢慢眨眼,看向頭頂的天花板,是一款陌生的頂燈,和家里的不一樣,非常白,不是他常見的那種暈黃暖光。
哦,他想起來了。
應該是被送到醫院來了被誰呢
英美里
他總感覺腦子有些糊涂,不像平時那么清明,想事情時,不能很快想到起因經過結果,只能想起幾個零碎的畫面。
他記得,本來是社團活動結束之后,他留下來鎖門,英美里跟他聊起部里的事
接著呢
他好像,摔倒了
幸村勉強抬起手,倒是沒輸液,只是插著留置針,再扭頭一看,旁邊已經輸空了一瓶。
他看自己的小臂,上頭全是細細小小的擦傷。
果然是摔倒了。
他放下手,近乎漠然地想,然后呢
怎么會摔倒,怎么會醒不過來,怎么會讓英美里見到這樣的場面
那時候他一定很狼狽。
是不是把她嚇壞了
幸村深吸一口氣,想起來喝水,但動了動腿,卻沒有知覺。
他一愣,又抬起手,剛剛還好好的,這時候卻也跟腿一樣,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
怎么會這樣屏息等了片刻,他再抬手,發現又能動作了,伸手去握床頭柜上的水杯,也能使得上力,握得住了。
眼看剛剛那一切仿佛是錯覺,但在幸村心里卻留下了更深的陰影。
因為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錯覺。
得病了而且這個病,仿佛會影響到他對四肢的控制。
有沒有可能不只是四肢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不由得想,病灶會不會蔓延到體內不能控制的情況會不會不只是一兩秒
會不會像漸凍癥那樣,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所有控制呢
到時候只會像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即便頭腦清醒,那也太過折磨。
他永遠都不能打網球了嗎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幸村的思維陷入了難得的混亂。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這時候應該叫醫生來嗎還是先通知自己的父母這樣的病什么時候才能好呢如果盡快就能治好,他寧可不讓父母知道。
但萬一要拖上很久呢
都不用太久,哪怕只是拖上一年兩年,就能將他的初中生涯全部消耗殆盡。
明明他才和大家一起打過一次全國大賽,只拿過一次優勝,這一切都還遠遠不夠啊
就算要說未來,那么上了高中,又怎么能保證,他還能和現在的隊友、朋友在一起呢
幸村越想,越坐不住,翻身起來,猶疑地盯著床頭的呼叫鈴。
要是按下去,醫生趕來,他就能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吧
他遲疑地看了不知多久,始終沒有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