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雨,天放晴后,頭先的悶熱一掃而空。火紅的石榴花開始落了,結出了沉甸甸的石榴果。二院灑掃的小丫頭看那石榴怪可愛的,忍不住伸手去摘,剛要過去,卻見大奶奶溫哲領著幾個管事婆子和丫鬟朝這邊走來。她雖年近四十,身段卻保養得極好,穿著一身家常偏襟松綠色氅衣,抹額上鑲了一顆祖母綠,盡顯富貴雍容。
溫哲穿過二院內門,回到自己的景明軒,臉上略有疲態,小丫鬟春蘭過來給她捶肩。
“今年這各色絲綢錦緞可真貴,就這還是從自家鋪子里拿的,走的公中的賬。今年閏二月,七夕遲。幸而我早做準備,上個月要去參加佟大人額娘壽辰前,我便把家里三個女孩兒七夕廟會、盂蘭節的衣裳都著人趕制出來了。”溫哲用帕子扇了扇風,同陪房塔娜道,“阿瑪說綢緞生意上,除了留給敏鳶的,其余分一半給挽月。往后天衣閣的賬,就得分開把賬目每個月報給二小姐了。”
說曹操曹操到,門簾打起,挽月走了進來。
溫哲笑道“呦,我同塔娜正說你呢,你就來了。來瞧瞧你這些家底子。”她豪氣地拍了拍右手邊高高的一摞書冊,挽月怔在原地,“大嫂,這些是何物”
“聽說你上回問道,咱家和馬齊家誰更富你能問出這個問題,那就是我這個當大嫂的處事不周到。你都來家里這么久了,還對自家一無所知呢。來,親眼瞧瞧吧”
挽月哭笑不得,“這個樂薇,真是藏不住一句話。”
溫哲也笑,“她是咱家最大的一張嘴,你往后有什么小秘密,可千萬留住了,莫要同她講。免得前腳跟她說了,后腳紫禁城房頂上的烏鴉都曉得了。”
原本聽說過誰家書多,卷帙浩繁、汗牛充棟,可眼前這一摞半人高的紙頁,可都是實打實的房契、田契、商鋪契、銀票,“這這些都是我的”挽月驚得險些說不出話來,猜到鰲拜家里不少錢,可沒想到這么多啊而且又不止她一個人。
溫哲輕描淡寫道“啊不全是,還有庫房里的字畫古董、孤本書籍,金銀首飾,我那過世婆母留下的只能給敏鳶,但這些年你阿瑪也有私產,現平分成四份,你、樂薇、敏鳶還有雅琪,我也沾個光,分了一丁點兒。”
挽月覺得自己有點氣喘不上來,隨便抽出一張,是蘇州的一個莊子。“我在蘇州也有田莊”
“嗯蘇湖熟天下足,上好的水田都在江南。”
“這是盛京的田契。”
“黑土地,和江南的田不一樣。”
“大理的茶莊”挽月胡亂翻了幾頁,感動得簡直要落淚。她這是投了個什么胎簡直比中了七星彩還要幸運。“大嫂,這太多了,我幾輩子也花不完。而且,我畢竟是后來的,給我這么些,大姐、樂薇她們不會有想法呀”
溫哲爽利一笑,“為個財產爭得頭破血流的,都是那些小家子氣的人家。我巴不得你們個個兒過得都好,帶著這些往后不論嫁到誰家,都不怕受欺負。將來你們的夫婿也能輔助達福一二。一家人扶持都是相互的。”
說到這里,溫哲想起了什么,悄悄靠近挽月問道“大嫂今日跟你說幾句體己話。”
“您說。”挽月還沉浸在被從天而降巨大財富砸到的暈眩中。
“我那傻堂弟馬齊喜歡你,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挽月一愣,略微有些尷尬地笑道“我心又不瞎,怎會看不出來”
溫哲歪了歪頭,伸出手去,暫時合上了挽月手中的賬冊,“那你呢你是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