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存湛臉上陰郁卻散了。他敞開兩條腿,坐在燈塔頂上,瞇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腳。
陳鄰就坐在他掌心生氣,但徐存湛卻好似完全察覺不到她生氣,自顧自想著什么。忽然,他垂眼,臉上又躍起生動的笑“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他抬手扯落自己頭上的紅繩,雪色長發散落下來。徐存湛的發質很好,甚至好得過了頭,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閃著,晃得陳鄰眼睛都快花了。
陳鄰愣神的幾秒鐘內,徐存湛將那條紅繩綁到她脖頸上,末端還給打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他將蝴蝶結轉到玩偶胸前,理了理陳鄰低頭去看那截紅繩,才發現那并不是一根普通的紅繩。
而是由數股紅繩擰在一起編織出來的一段繩結,收束的尾端被編成一只蝴蝶;這時候陳鄰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徐存湛之前扔出去的門派牌子。
徐存湛的山牌上也印著一只蝴蝶。
陳鄰用小短手扒拉了一下自己胸口的蝴蝶結,疑惑“這個發繩有什么特殊用處嗎”
徐存湛語氣輕松“我娘的遺物,里面存了一點我的靈力。你跟著婚船一起沉進去后,便將它和置換符綁在一起;這條發繩只要打上某人的精神烙印后,即使沒有靈力也可以單用四字真言驅動里面的靈力。”
“雖然靈力微弱,但是啟動置換符綽綽有余。”
“唉等,等一下,但這個這個是你娘的遺物。”陳鄰頓時覺得自己手里的那截蝴蝶結變得燙手起來,就連說話都不自覺磕磕絆絆,“這,這么貴重的東西,被我打上烙印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貴重的東西”
徐存湛垂眼看著陳鄰,臉上浮出疑惑。
陳鄰連忙點頭“對啊,你不是說,這是你娘留下來的遺物”
“不過是死物而已,我留著它也是因為綁頭發方便。這東西除了儲存靈力也沒有其他用處,對我來說和普通發繩沒有任何區別。”
徐存湛打斷了陳鄰的話。他抬眼看了看天色,語氣淡淡“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去找婚船,你不睡會兒”
被徐存湛這么一提醒,陳鄰確實感覺到了困倦。她摸摸自己脖頸上的紅繩,小聲“那,那我從海底回來之后,再把它還給你。”
徐存湛后背靠著石柱,雖然坐著,卻仍舊肩背筆直,只是神情較白日里要稍顯懶散,語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都說了,死物而已,若是情況緊急,弄壞了也無所謂。”
“死物終究不如活人重要睡吧。”
他手腕一轉,將小玩偶壓到自己大腿上,卷起衣角充當被子,蓋在陳鄰身上。
陳鄰翻了個身,還想問驅動發繩靈力的四字真言是什么,徐存湛手掌已經壓下來。他手上倒是沒有用力,只是隔著一層衣服布料,虛虛籠在陳鄰身上;可是徐存湛的掌心真的太暖和了,暖和得讓陳鄰有種,大冬天睡在暖氣房里的感覺。
溫暖加劇了困意,她不禁打了個哈欠,兩手抱著徐存湛衣角,小聲“那好吧,我睡覺了,晚安。”
她想徐存湛沒有現在教,那應該是沒有必要。畢竟東西都給自己了,不至于小氣到連一句咒語都不教吧
徐存湛垂著眼,沒有應聲。直到掌心能感覺到玩偶的呼吸聲逐漸平靜,他才慢吞吞將五指張開縫隙,自己隔著那幾道縫隙好奇打量陳鄰。
她一如既往睡得很快,半點不設防,好似很信任他一般。
這讓徐存湛感到驚奇畢竟信任對他來說是種奢侈品。
他是暮白山歷代以來最年輕的問罪人,也是最不穩定的問罪人。迦南山的老禿驢說他會是暮白山未來的劫難,是師父強壓下了所有反對的聲音,將自己收養在身邊傾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