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鄰看了眼徐存湛踩在鼎身上的腳,又默默移開目光。
“這里,這些花紋好像也是佛家的東西”陳鄰指了指鼎口。
徐存湛道“蓮花,雙魚,寶瓶,吉祥結”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膝蓋,陷入沉思。陳鄰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好奇追問“這些有什么講究嗎”
徐存湛“這些都是佛家常用的花紋,上面的梵文刻的也是佛家弟子用來超度惡鬼所用的經文。”
“若在三途,極苦之處,見此光明,皆悉休息,無復苦惱,壽終之后,皆蒙解脫”
他本就生得一副玉雪堆砌的好容貌,垂眼低念經文時,越發顯得神圣莊嚴,令人生出一種遠觀黛山披雪的感覺來。
陳鄰越聽越不對勁,茫然“那個鬼修信佛那這個鼎是用來做什么的超度亡魂”
徐存湛“用來煉化亡魂的,與超度無關,但這東西確實和佛家有點淵源。”
他終于把腳從那方鼎上挪開,并后退了兩步。陳鄰見他的腳挪開,不自覺跟著松了口氣,雙手合十小聲碎碎念“鼎里的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們,不知者無罪我朋友他只是古道熱腸性格簡單無意冒犯,那個鬼修已經死了大家該轉世的轉世該回家托夢的回家托夢,可別詛咒我朋友”
陳鄰的碎碎念式超度經還沒念完,徐存湛擰腰一腳踹上那方鼎比三個徐存湛站一塊還大的鼎,被他踹翻在地后滾了四五圈,沿途灑出大把灰白色粉狀物。
陳鄰拒絕去思考那些玩意兒到底是香灰還是骨灰。
徐存湛踩著那些粉狀物,一步一腳印,走到那口傾倒的鼎面前蹲下來,伸手摸向鼎內。
鼎內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徐存湛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卷暗紫色卷軸。卷軸上沾滿灰塵,徐存湛也不介意,隨意抖了抖上面的灰,將卷軸展開陳鄰連忙湊過去看。
事關自己復生的關鍵,陳鄰這會兒格外積極。
這次卷軸上的字陳鄰能看懂了,但是看懂的第一行就是欲練此功,先斷凡塵。
陳鄰“先斷凡塵什么意思要出家的意思嗎”
徐存湛“無論正派邪派,一旦決心走上大道,頭件事就是要拋棄凡塵天倫,即父母親緣,夫妻之愛,子嗣之情,全都要拋棄。但大部分人即使為了求道而離開家里,心底卻仍舊眷戀家庭,以至于修行艱難,道心不明。”
“正派主張修心,通過不斷詰問自己,歷練自己,達到釋懷個人私情而兼愛天下,最終悟得大道。”
“邪派則認為只要斬斷凡心根源,即可心無旁騖的精進修為。”
陳鄰嘴角抽動,遲疑“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斬斷凡心吧”
徐存湛“若眷戀妻子那便殺妻證道,若眷戀父母那便弒父殺母,若眷戀子嗣那便滅絕人倫,這就是邪派的主張。”
他語氣平淡冷靜,而聽這話的陳鄰卻不禁打了個寒戰,抱緊自己胳膊“難怪是邪派。”
忽然間,陳鄰又想到徐存湛也是修道的。
她抬眼去看徐存湛,徐存湛正認真的在看那卷卷軸,濃長的雪色眼睫低垂,半掩赤金雙眸。山洞里分明光線昏暗,但徐存湛坐在那里,卻又讓人覺得天地都明亮,萬物都晴朗。
陳鄰摸了摸自己臉頰,鼓起勇氣問“那徐道長呢”
“嗯”徐存湛目光從卷軸上移開,看向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小玩偶。
小玩偶仰起臉,大小不一的豆豆眼眨呀眨的望著他“徐道長也拋棄凡塵了嗎”
徐存湛“你很好奇”
陳鄰“是有點只有這么一點點啦如果徐道長不想說的話,那我們就跳過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