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真懇,就差沒把誠實兩個字印在腦門上。
桑離直直盯著他看,上挑的眼尾弧度像是兩把小鉤子,可是眼神干凈懇切,即便是厭驚樓,面對那雙黑亮的狐貍眼時,心思也微微晃曳一瞬。
“起吧。”他避開視線相接,指尖緩緩敲了敲扶手。
桑離站了起來。
厭驚樓以指抵著太陽穴“寂珩玉是如何對你說的。”
桑離說“他以我性命相挾,命我回到崟洲,拿回琉焰珠。”
厭驚樓不動。
遽道“只是這個”
桑離一本正經“還讓我在你這里收集情報,琉焰珠只是第一步,寂珩玉真正想要我做的,是找準機會殺了尊上,因此我才不甘。”
厭驚樓一下一下敲著太陽穴,耷拉著眼瞼道“本座可以將計就計,將琉焰珠給你。可是”他話頭一轉,“本座又憑什么信你”
桑離脊梁驟僵。
厭驚樓忽而淡笑,“你身上已經沒有了雙命咒,若這是你和寂珩玉密謀起的謊言也說不準,本座手上已無籌碼,你用什么讓我信服”
桑離垂下的雙手攥緊又松開,張了張嘴,聲音低了下去“我是靈族。”她看見厭驚樓的表情變化一瞬,“上重天不容我,妖界更沒有我扎根之地。尊上從不信我,但是阿離除了尊上,無人可信。”
她眉眼間滾著落寞,寂寥站在光影里,像是淋在荒野雨霧中無家可依的孤草。
厭驚樓眼底的情緒跟著深了,透過那雙眼睛,好像又回到千年以前,他與婉婉分別之時的畫面。
他在橋下,她在橋上。
只此一別,再無相見的可能。
厭驚樓恍然未知地伸出手,竟想去撫摸她眉心間的愁色。
“阿厭”
剎那間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
厭驚樓迅速驚醒,又不露情緒地垂下手,收起所有表情,親自起身去迎接崔婉凝。
望著兩人親昵在一起的身影,桑離稍稍松歇下去。
厭驚樓抬手的那瞬間讓她嚇壞了,他剛才的舉動不像是打人,更像是某種親密行為的前兆。按照以往小狐貍的性格肯定是不會拒絕的,但桑離又不是小狐貍,別說親密關系,光和他說話的這段時間就讓她渾身難受。
“尊上,既然凝月夫人來了,我就”
“等著。”厭驚樓分她一個眼神,“不是要拿琉焰珠”
桑離神色中閃過欣喜“尊上同意了”
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桑離大著膽子開口“那阿離還有一事相求。”
厭驚樓皺了下眉,但是并沒有出言反駁。
她鼓起勇氣說“我身在歸墟,卻無一把趁手兵器,所以冒昧想求尊上賜一把武器給我,用于防身。”
原來的小狐貍走的是暗殺的路子。
貼近敵人,一手掏心,原始又兇蠻。
桑離使不來那招,就算能使來,也沒那個膽量去掏心掏肺。
說完這話她就有點后悔了,生怕又暴露出與以往的不同,再惹厭驚樓懷疑。
其實厭驚樓并沒有過多關注過她,至于她怎么殺人,如何殺人,也不是他考慮的范疇,她要的只是她能順利完成任務。就算桑離這般開口,厭驚樓也并未深究什么。
區區一把武器,對他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羽毛。
厭驚樓正要頷首答應,在旁的崔婉凝忽然說道“阿離出門在外,是要一把武器防身。依我看,尋常的兵器易損,不適你用。”
她笑著看向厭驚樓,“阿厭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命人給我打造了一件名為畫骨翎的武器,可惜我與之無緣,不妨讓阿離試試看。”
厭驚樓不語,眉心卻是緊了緊。
桑離拼命在腦海中搜尋有關畫骨翎的記憶,也沒找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她并不相信崔婉凝有這么好心,昨天還想殺她,今天就想起給她找武器。
“既然是夫人的東西,我就不據為己有了。”
桑離委婉拒絕。
厭驚樓道“那并不是她的。”
雖說是事實,如此直白卻也讓她臉色難堪。
半晌,崔婉凝溫和解釋道“畫骨翎是用化髓石、卻邪羽、兌澤砂三間上古之物打造而成的。只是其中的卻邪羽出自鸑鷟身上。鸑鷟本就是兇鳳,翎羽歷經萬年,沾染瘴氣,制成武器后,便有了自己的靈識。尋常人難以馭之,便將它暫時擱置在了渡生崖。”
“以阿離的修為,定是可以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