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時神智一片混沌,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只知茫然地點了下頭,算是表達自己聽到了他的話。
宋師兄沒再說什么,臨轉過身之前還對他和煦地一笑。
張無忌不知道那一天宋師兄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覺,與其說是自己跟著他受苦了,還不如說是自己連累了他,只可恨自己還傻乎乎地點了下頭。
他們兩人頂著漫天星辰走著,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在一處草垛前停了下來。
“勞煩阿蠻兄陪我一起露宿街頭了。”宋師兄說完,就開始收拾草垛,想要整理出可供兩人休息一晚上的地方,他的動作看起來非常熟練,沒一會兒就收拾出來了一塊干凈暖和的地方。
宋師兄看著剛收拾出來的位置,感慨道“大丈夫以天為被地為爐,也不算委屈了。”
他們都出身江湖上名望極盛的武當派,其中一人身為武當大弟子的獨子、三代弟子之首、峨眉掌門周芷若之夫,另一人則是金毛獅王的義子、天鷹教教主殷天正的外孫、前明教教主、元朝紹敏郡主的夫婿,無論拿出哪一個名頭,都稱得上是舉足輕重。然而此時此刻,就是有路人半夜路過此處,誰又能想到夜宿荒郊野外的他們兩人,居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怕是就是親口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的身份。
張無忌從回憶中抽回思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現在已經看不出被水草、利石劃出的傷痕了。
曾經的好兄弟,為了權勢毫不猶豫的翻臉不認人。想當初,一句“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就令那么多人瘋癲若狂。他不明白,權力二字,當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嗎
我不欲傷人,他人卻要害我。
他大概永遠也搞不明白這樣做的道理。
他知道自己應該找朱元璋討個說法,再親自到明教眾人面前揭破他的真面目。然而到頭來,已有些心灰意冷的他還是沒有這樣做,回到武當后,他也只是給敏敏和楊逍各寄出了一封信,信上說明了事情的原委,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是直接把朱元璋拿下還是暫時隱忍不動他只字沒提。
他跟著宋師兄一路上磕磕絆絆的來到劉家村,在那里定居下來后,宋師兄才難得的過上了清凈安穩的日子。
他想著,宋師兄如今內力全失、經脈俱毀,喝藥如家常便飯,如今天下紛亂,宋師兄一旦暴露身份,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的危險,既然如此,何不回到武當呢至少不必操勞,可以放心養病,而且安全無虞。更何況,師伯師叔他們是如此的思念宋師兄,在宋師兄去世后一連多日雙眉不展,如果宋師兄肯回武當一趟,叫師伯師叔們知道宋師兄還活著,讓他們放下心中的擔子該有多好。
他是這樣想的,他想到了師伯師叔們,也想到了宋師兄在江湖中的仇家,卻唯獨忘記了宋師兄本人的想法。
張無忌一點一點從地上起來,又看了幾眼墓碑上的字,這才離開了此地。
現在天色已晚,宋師兄現在大概已經歇息下了。只是宋師兄的房間久未有人居住,雖然有弟子按時打掃,但被褥等物必然有一段時間未曬洗了,想也知道會比較潮濕。宋師兄往日服用的藥物在昨日也正巧用完,還沒來得及重新抓藥,已經有整整一日不曾用藥了。
與宋師兄相處的那段時日里,張無忌算是對他的脾性摸清了八九分。便是宋師兄身體上有什么不適,他也只會一聲不吭的忍著,裝得一副輕松自然的模樣。
張無忌抱了一床新被來到了喬衡的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