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舍不得這張面皮,說來說去他又不是真正的宋青書,像他這般不斷輪回之人,一張臨時性的容顏有何舍不得的然而在這沒有抗生素、消炎藥的古代,一個傷口感染就足以讓他再一次轉世穿越,即使這個世界是玄之又玄的武俠世界,他記憶中堪稱神丹妙藥的配方也不是沒有,但誰會閑來無事拿自己的健康做賭注加之喬衡早就對自己運氣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了。
更何況,他現在使用的這具軀體,可是丹田破敗、經脈具毀,真的已經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身上的衣物完全擋不住冷意的侵蝕,這秋日的凄風吹得他身上僅剩的丁點暖意也消失無蹤。
那些以后的事情先想到這里,喬衡的思緒又回到了當下。
他見這墓碑嶄新,這明明是座新立的墳塋,但碑前卻空蕩蕩的,既無四散的紙錢,也無殘留的祭品痕跡,好像自立碑起墓主人就從無祭享。
真要論起來,自己似乎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好歹還有一個父親能為他建墳立墓,而穿越初時尚且稚嫩的自己逝世之后的待遇,怕是連他都不如吧。
喬衡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后親自動手幫忙清理了一下墳塋周圍被風襲卷過來的枯枝殘葉。
他原本還想再誦念一卷度人經,但想了想又自覺無趣,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這東西真有用,他又為何仍然沉淪于世不過是形式主義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元朝,至正二十年
近來,一件大事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據說那明教教主張無忌決心攜愛侶退隱江湖,至此往后不再插手武林中事了。
其實這事從年前張無忌暗中讓位于光明左使楊逍時,就有人在到處傳言,但終究是沒有多少人愿意相信。畢竟如今抗元事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捷報迭起,明教士氣正盛,頗有勢不可擋之態。張無忌身為明教教主,無論從責任道義還是權力利益上來說,這么大的事業哪能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但是事到如今,眾人再不相信也要信了。因為江湖中人漸漸的都發現,張無忌已經許久不曾在眾人前露面了,即使是明教弟子也從去年起再沒見到過張教主。
難道說張無忌退隱一事是真的
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
有的人在說張無忌不睦功名利祿,有人贊他好個癡情種子,自然也有人罵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不過眾人的爭論焦點,更多的集中在了與他攜手退隱江湖的趙敏身上。
趙敏生父乃元朝兵馬大元帥汝陽王,正是一眾江湖義士的生死大敵,這張無忌娶了這老東西的女兒是想投敵不成也有人說那張無忌被妖女迷昏了頭腦,萬一那妖女從張無忌嘴里套出點什么機密偷偷告知汝陽王怎么辦
更有傳言,張無忌如今已經去了蒙古了。
一時間,說什么難聽話的人都有。很難說這里面有沒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挑撥眾人情緒,但張無忌與趙敏攜手退隱一事卻是板上釘釘的了。
然而這些都已經與如今的喬衡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朗朗的讀書聲從窗戶里傳出來。
幾個農家漢子怕擾了孩子學習,站得遠遠的踮著腳透過窗戶偷偷瞄一眼窗內的場景,見眾多孩子都在認真讀書,這才放下心來準備去做農活。
喬衡把卷成筒狀的三字經握在手里,他負著雙手,在這間簡陋的學堂內慢慢地來回走動,巡視著這些孩童的背誦情況。
他看到一只小巧又肥滾滾的灰喜鵲扇動著翅膀從樹椏上飛下來,最終停在了窗欞上。他走到窗邊,這灰喜鵲竟也不怕生,他曲起手指用骨節蹭了蹭它毛絨絨的身子。
一個臉上臟臟的小孩子,停下嘴里背誦著的三字經,好奇地覷了一眼那只鳥兒。
“啊”他捂著額頭。一顆不知哪來的小石子在課桌上滴溜溜地滾著。
他偷偷地看了自家先生一眼,只見喬衡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猛地一個機靈,重新端端正正地坐好,用比其他孩子都大的聲音繼續背誦起了三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