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女子乃現任華山掌門枯梅,近些年來華山有勢微之兆,因此便趁無爭山莊老莊主壽誕前來拜謁一番,希冀能得原老莊主的指點或是扶持。
適才她聽到居然有人對這原老莊主之子,打起了這等骯臟的主意,就忍不住出來維護了幾句。想這無爭山莊自立莊以來,行事無不光明磊落,俯仰無愧,多少江湖人都受過無爭山莊的恩惠,原氏后人豈是這等宵小之輩能算計的也未免太辱沒了當年眾江湖人贈予的“無爭山莊”這四字
喬衡憑著聲音知曉了中年女子已經走近,他面向她彬彬有禮地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中年女子利落地回答“華山枯梅。”
她見他坦然自若,神態恭謹。她自知自己面貌恐怖,旁人見之,少有不駭然厭惡的,對方卻視若無睹,觀其言行舉止,不太像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種品行不堪之人,她心底一松,也許是自己錯怪對方了。
又思及對方身負高強武藝,委實不像是江湖中無名之輩,然而一時之間,她也有些猜不出對方出身何門何派,姓甚名誰。
當然,若非枯梅今日剛到無爭山莊,還未曾拜謁原東園,否則她是一定認得出與原老莊主有幾分相似的喬衡的。
喬衡“原來是華山掌門,久仰久仰。”
他一身白纻春衫,嗓音清越謙和,他立于庭中,真有如芝蘭玉樹。
枯梅這時反倒是越來越覺得奇怪,她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無數人,雖也遇見過少有的幾個不介意她面貌丑惡的人,但真做到他這地步的卻是一個也無。他的目光與面色中,不僅是毫無恐懼排斥,更是連常人在第一次見看到她這被毀的容貌時都會有的好奇之心也沒有絲毫半點。
就好像在他眼里,自己真的是一個面目完好無缺之人一樣。
她有些怔然,心底誕生了一種難言之緒。
她是個直性子的人,心里這么想,也就干脆說出口了。她慨嘆道“你竟是絲毫不懼我這面容,也不引以為奇”說沒說完,她頓生一股索然之感。
想她二十歲那年,師父遠赴南海,太陰四劍趁機來犯,放言屠盡華山,她以一人之力御敵,太陰四劍俱是身亡,而她也差點因此重傷而亡,最后雖保下一命,卻是落得一個容顏盡毀的結果。自此以后,少有人敢直視她面目。五年之后,又有強敵來犯,她手浸沸油,以左手變為焦骨為代價,嚇退進犯華山的之敵。從此,她只得將左手掩在衣袖中,以躲避他人或好奇或鄙棄的窺探視線。
現在想來,自己竟是早已習慣了他人異樣的對待,難得人有待她如常人,她反而不適應了,這真是何其諷刺。
喬衡頓了頓,然后才有些遺憾地出聲“師太口出此言,倒是讓我產生了點好奇之心。只可惜在下目不能視,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可惜在下目不能視
什么都看不到了
枯梅眼角一跳,心底那股難言之緒不減反增,隱隱的有了一個猜測。她僅存的單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視線依舊銳利,像是想要從他那雙如同空山新雨般明澈又凄寥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來。她的嗓音不改之前的喑啞,她問“你是”
只聽對面之人回道“敝姓原,草字隨云。原來如此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