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看那枚掛在天空中的圓日,又像是只是在單純地看著天地交接的地方。
辛德瑞拉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猜出他此時是在想些什么,也許他是在想他已過世的年輕妻子
她并不知道這完全是一個錯誤的猜測。
不論是身體原主還是喬衡本人,都不會對她有著分毫的懷念。對喬衡來說,她不過一個是剛剛脫離了陌生人那一行列的存在,雖然不論她活著還是死去,他都不會吝嗇給予她相應的尊敬,但那種值得他懷念她的帶著暖意的記憶,他并不覺得它存在于他的腦海里。
而對于身體原主來說,他一開始娶她時就居心不正,他唯一會做的就是為她的去世感到興奮。在他眼里,她只是一個坐擁無數財產等他享用的瘋子,沒錯,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富貴且病弱的瘋子,字面意思上的那種。
她會突然記不起周圍人的名字,偶爾還會把自己的丈夫當成陌生人,興致來時,還會一縷一縷地想要把自己的頭發揪下來。身體原主每當想起他這個妻子,大概只會有這樣一個充滿了厭煩與惡意的想法她怎么就沒有早點把自己折騰死
如果她不是這樣一個瘋子,在這個階級觀念如此嚴重的年代,又怎么會如此輕易地嫁給了既沒有高貴家世又沒有龐大家產的他
這個女孩從一生下來就在一直遭受上帝的捉弄。
但喬衡卻不愿意用“可憐”這個詞去形容她,否則這會讓他忍不住用她的不幸與自己相比,然后在發現她還不夠不幸時,升出一種將她徹徹底底推進深淵使其更加不幸的沖動。
或許,我們可以將這種情緒稱之為嫉妒。
嫉妒她明明過得如此悲慘,卻可以懵懂無知地面對這一切,而不必讓自己清晰的意識深陷在痛苦的沼澤中無法自拔。
在路徑一座城鎮時,喬衡吩咐駕車的侍從在鎮中心停下,所有人在此稍作休整明早再出發。
在馬車上,辛德瑞拉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與青年控制著距離坐著,以防她滿是污漬的灰裙碰到他整潔的衣服,她一直記得繼母說過的他不喜歡不干凈的人這件事。
所以在馬車停下時,她幾乎是忙不迭地下了車。
她站好后,抬頭一看,就見青年正帶著幾分奇怪地看著她,就好像他正不明白她為何會這么急著下去。
喬衡上下打量了辛德瑞拉一番,他一邊走下馬車,一邊不容拒絕地說“我們先去成衣店。”
辛德瑞拉根本沒留心他在說什么,她只是用在曼尼菲克莊園里養成的習慣,條件反射地點著頭,聽話地跟在青年身后。
他們現在身處的街道,是這座城市最有名的一條商業街。
時不時的能見到一兩個衣著干凈整潔的先生和女士,身上帶著濃郁的香水味,帶著高傲的神情從門內走出,或是由仆人打開門,然后再不緊不慢地走進店內。
辛德瑞拉跟在喬衡身后走著,直到青年站在一家女式成衣店外,她才意識到這是準備給她買衣服。
她有些受寵若驚的向后退了一步,卻在看到對方隱隱有些不耐的眼神后,只好走進了這家店面。
店內的裝潢要比外面看起來要奢華,角落處擺放著幾個沙發和小圓桌,有不少衣著華麗的貴婦坐在那兒歇腳。
她看著青年快速地選好了一件淺綠色的長裙,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層層疊疊的荷葉邊代替了曾經繁復的蕾絲和緞帶。
當辛德瑞拉穿著新買的衣物離開衣店時,她覺得自己的雙腳就好似踩在了云端,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