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小作坊,大多努力了祖孫三代,也沒能換到一張“公平卡”。
拾荒者社區有四個廢品回收站,根據方位命名,分別占據了東南西北。
這四個回收站是“官方”的,得到了區長的認可和庇護,不僅有統一的回收價格,更有一些日常必需品在統一出售。
回收價格很低,出售價格很高。
尤其是一些轉手就能賣的二手工具,售價比回收價至少翻五倍。
他們敢這么定價,也是有恃無恐社區嚴厲禁止私下交易。
打著保護社區的名義,區長胡老太養了一批身強體壯的流民,每日除了收租就是監管拾荒者,一旦發現私下交易,輕則罰款,重則毒打一頓。
垃圾山這里污染高人命賤,就這么死了的不在少數。
區長胡老太,儼然就是這個小社會的土皇帝。
管得再嚴也擋不住利益驅使,大家私下里還是有偷偷交易,只是宋小竹這個“外來人”不可能接觸到。
況且,宋小竹手里也就幾個塑料瓶,哪里值得去冒險交易,她規規矩矩去了距離白凈窩棚最近的區北回收站。
平時這時候,回收站頗為熱鬧,今天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人匆匆往外走,走回站里的只有宋小竹。
區北回收站的站長是個中年男人,他穿著頗為體面的中山裝,頭發整齊的梳在腦后,鼻梁上還架了副平光鏡,慣常拿眼尾看人。
他姓夏名豐收,大家都喊他夏站長。
夏豐收斜了宋小竹一眼,繼續撥弄著算盤,整理著手里的賬目。
宋小竹不是第一次來了,她不是嬌氣的前財閥大小姐,雖說也被廢土的糟糕生態給沖擊了三觀,但好歹是成年人,懂得適者生存。
她溫聲道“夏站長,這里是五十六個塑料瓶,我已經壓整好了,您清點下”
夏豐收頭都沒抬“五十六個”
宋小竹一頓。
夏豐收“是五十吧。”
宋小竹“對,五十個,是我數錯了。”
夏豐收滿意地點點頭“放后面的貨箱里吧。”說著他在吐了口唾沫在指尖,數出五毛錢給宋小竹。
宋小竹接過錢,小心踹到口袋里。
她看向了夏豐收身后的貨架,那里掛著些二手工具,有鋤頭也有斧頭,還有鋸木刀和鐵鏟子,價格最便宜的也有5塊錢,最貴的鋸木刀竟然高達20塊。
鋸木刀在拾荒者社區的意義絕對不只是鋸木頭,而是可怕的武器。
比她懷里的剝皮小刀厲害多了。
貨架下方是貨柜,里面有幾個麻袋,從貴到賤裝著精米面、雜糧面和野菜糊,另外還有個小柜子,里面放著油鹽茶醋,這些更貴,遠超宋小竹所處世界的物價,尤其是鹽,比精米面都貴。
回收站也有肉賣,但卻是限時的,不僅貴還稀缺,是拾荒者想都不敢想的食物。
垃圾山的污染太高,基本沒有打獵的可能,哪怕能撿到從城里扔出來的腐爛牛排,也沒人敢吃,毒死人都是好的,痛不欲生更可怕。
“喲,這不是白爺撿的小孩”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宋小竹后背緊繃。
來人名叫商保,是社區有名的街溜子,仗著家里有個小作坊,成日游手好閑,正事不干,他繞到前面,打量著宋小竹“我當他撿的是個小子,沒成想是個丫頭。”
他一雙狹長的眼睛落在宋小竹身上,像蟲蟻爬過。
宋小竹避開他的視線,粗著嗓子對夏豐收道“夏站長,我先走了,爺爺在等我回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