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戰場之上只是短暫的一會兒分身,便可將形勢徹底逆轉過來即使在大海的領域之內,分神了一瞬的奧賽爾也在摩拉克斯如雨般暴烈的攻擊中悶哼了一聲。
但身經百戰的他很快反應過來,豎起水墻擋住摩拉克斯的攻擊。
他傳音入密,呼喚跋掣到他的身邊來。
跋掣的神志已然不甚清醒,在濯月澤的戰斗中,她受了太重的傷,逼得她自絕來拋棄化身遁逃,此時連奧賽爾正在與摩拉克斯交戰都未曾意識到,本能順從著丈夫的呼喚來到他身邊。
見她的狀態如此狼狽,生命力也流失了大半,奧賽爾心中一沉,攬住她的腰,將力量與生命力分享過去。
摩拉克斯發出一聲輕笑,無疑是最好的嘲諷。
得到奧賽爾的補給,跋掣也清醒了許多,她臉色蒼白,冷笑道“摩拉克斯,你高興得太早了。龍王早已自濯月澤中離開,而我的化身卻是遭一個凡人吞噬。你以為憑他獨自一人,能安然活得下來嗎還有歸離原,此時估計已經是斷壁殘垣”
摩拉克斯縱然有所憂慮,但面上仍舊沉靜凜然,周邊的漩渦阻攔著他所有的退路,令他只能直面敵人,他一個踢槍,悍然道“不必多言”
恐怖的鏖戰才剛剛開始。
濯月澤,陵游微長的眼睫顫了顫,褪去如謫仙一般的風姿,冰藍宛如雪鏡的雙眸看起來本應是冰清玉潔,但他眼中瀲滟的水光卻襯得他風流惑人。
而那風流瀲滟的最深處,卻是如野火一般瘋長的野心
許是因為無可傾訴,陵游將手放在平滑溫涼的祭壇之上,微微彎起的唇角完美地好似一張假面,流露出幾分回憶的臉上卻滲著魔魅的美。
微生抬手讓千巖軍們互相支撐著退在他的身后,再次問道“那么,你現在是陵游,還是最初侍神的大祭司”
陵游的唇角深深地勾起,與微生正面相對“我是陵游,在這時間僅僅只存活了二十余年,卻擁有著數百年傳承的記憶。”
微生沉默一瞬,捂在胸口心臟處的手微不可查地緊了一分,輕聲道“你們遺族人的祭司一職世代傳承,且皆是選擇族中幼兒在年幼之時便由祭司教養,其實是為了方便最初的大祭司以更換肉身的方式長久活下去。”
他與若陀順著螺珠的牽引找到水底的祭壇之時,他利用若陀查看巖石記憶的能力,窺得祭壇大殿久遠記憶中的一縷。
每一位初承接祭司之位的祭司都會在悄無人息之時來到水底的祭壇大殿中,他們有著不同的面貌,但都同樣擁有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睛,走路的姿態、對祭壇大殿熟練的神態,同樣也宛若一人。
陵游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也并不追問微生是如何知道的“的確如此,祭司并不會生育后代,選定的孩童除了靈覺天賦異稟之外也并無任何特殊之處,但他們卻全都會在繼承祭司之位的時候轉變為異色瞳孔,與此同時,先祭司亦會壽終正寢。”
“我自小靈覺便天生強大,對祭司推崇敬愛的祈愿之神也并無任何恭敬之意,因此祭司因這個理由懲處過我許多次,直到后來,他認為我無可救藥,便決定提前施展降魂之術,占據我的軀體。”
“誰又能想到,代代相傳的祭司,其實內里都藏著同一個人可悲的靈魂呢他是一個狂信徒,無數次使用禁術搶奪他人的身軀,只為了復蘇他最初信仰的神明。”
陵游自小便未見證神跡,他親眼所見的都是族人依靠自己的能力捕魚織衣、抵御兇獸,安居在濯月澤的這方水土之中。比起信仰虛無縹緲甚至已經死亡的魔神,他更愿意相信人本身的力量。
即使長大之后他在遠處親眼見識了魔神的交戰染紅了半邊的天空,奔涌的力量令他產生無可抗衡的心悸,他也未曾否決拋棄過這種想法。
大祭司讓他見識那等可怕又令人欣羨的力量,本是為了喚起他心中對祈愿之神應有的信仰。
可惜對方又一次失敗了,因此大祭司忍無可忍,直接宣布自己命不久矣,要將祭司之位傳承于他。
陵游很明白大祭司對他并不滿意,更是覺得對方這種突如其來的決定充滿了怪異,便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