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燦爛,他踽踽獨行,與繁華擦肩而過。
山洞外狂風暴雨席卷著叢林,山洞內一眾發現不對的低階蟲族簇擁在黑發蟲母的身邊,它們發出焦躁的嗡鳴,卻因為各種限制而一籌莫展。
蜂用巨大的前足輕輕推搡著陷入了昏迷,卻手腕、蟲尾微微痙攣的蟲母。
對方的全身幾乎冷得像是冰塊,即使裹著填滿保暖材料的被子,也依舊冰涼一片,甚至某一瞬間蜂會忍不住去俯下腦袋貼在青年的胸口等待著心跳聲
砰,砰,砰。
曾經短促有力的心跳聲也在這個雨夜中變得緩慢,沉悶地像是被什么東西裹住,以至于失去了原本的活力。
不止是冷,黑發蟲母的全身都透出一種不正常的病態蒼白,肉粉色的蟲尾光澤暗淡,表層綻出了干裂的碎紋,就像是用膠水粘起來的瓷瓶,只要再稍微施加力道,便會令其徹底破碎。
蜂焦躁地震顫著蟲翅,它像是往常玩鬧一般用透明的長翅輕輕拍著蟲母側身的脊背,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不止是蜂,整個山洞內的所有低階蟲族都發出了它們獨有的叫聲,低沉喑啞,摻雜著不休不止的雨,像是一曲響徹了整個荒蕪星球的蒼涼長調,引得藏匿在叢林、山野的野獸們也在雨夜下仰頭嚎叫。
此起彼伏的聲音下,顧棲久久陷入噩夢無法掙脫在蔚藍的潮水漲落下,他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會偷偷搶魚干的白鷗;看到海風中被沙粒侵蝕、掛滿了他自制風鈴的小木屋;看到了在白鳥圖書館前的雕像下招手的查理爺爺;以及回到家里后面對空無一人小屋的巨大恐慌
他的過去美好,卻又不美好。
但不論如何,顧棲愛著那座海邊的小屋。
那是他的家,是他的監護人蓋的,世間獨一個的小木屋。
用那里人的話說,他的監護人是個又壞又毒的瘋子,也是個不像瞎子的瞎子。據說對方是從一望無際的大海中把還是個小嬰兒的顧棲撈了上來的,因為上岸時正巧一個純白的小貝殼被沖上了沙灘,還差點把監護人絆了一跤,于是便很應景地給顧棲取名叫“貝殼”。
后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顧棲都頂著“小貝殼”這個稱呼招搖過市。
當然,幾年之后,總是記憶混亂、間歇性發瘋的監護人又換了一個說法說那時候的顧棲長得就像是一個貝殼,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但顧棲本人卻并不理解孩子為什么會長得像是貝殼,因此他一度認為這只是監護人敷衍他的借口后來當他再一次問監護人曾經是不是真的差點兒被貝殼絆倒的時候,對方又失憶一般地矢口否認了。
因為帶著一個不知來歷的孩子,所以監護人結束了住在野外樹叢之間的猿人生活,而是像模像樣地在海邊的小樹林邊建造了一間木屋。
木屋不大,五臟俱全,住下一個狼狽的老男人和襁褓中的嬰兒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