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嘗試拖著身軀扭動這條肉乎乎的尾巴,顯然易見,在這膜內的小空間里,尾巴變成了累贅,沒兩下顧棲便只能喘息著將更多的熱液吞到喉嚨中,甚至連人類依仗的呼吸都不再重要。
顧棲有片刻的失神
他死了,但又活了。
他活著,但不是人。
過于驚異的發現令他很難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物種,胸腔里跳動的心臟連接著他全身的神經,以至于他很容易地感受到了一股惡意。
森然可怖,幾乎是順著他的毛孔鉆到了神經末梢,如附骨之疽,瞬間席卷到全身,甚至汗毛都為此根根倒豎、頭皮發麻,連帶著成縷的發絲徹底炸開在溫暖的熱液之中
蟲母
新生蟲母殺了他。
近乎徹骨的寒意與肅殺之氣,怨懟、憎恨、厭惡瞬間上涌,堪比暴風雨下洶涌的浪潮,頃刻便能掀翻小船,而這股惡意足以把剛剛經歷了“生死”的顧棲吞食到腹中。
很快,其他來自不同人的聲音涌入了他的大腦
殺了他。
對,殺了他
虛偽的背叛者、屈從于人類的奴仆。
除了死亡,我再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去恭迎蟲母的誕生了。
贊同。
嘈雜的聲音在顧棲的腦海中打架,悸動著的神經令他能夠分辨那是來源于不同人或者說是蟲族的言論。很簡單的,顧棲忽然推斷出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說是冥冥中已知的答案,那是一種說不上的感覺他是一只新生沒多久就遭到同族厭棄的蟲母。
在他所學的知識中,經過了野蠻的原始蟲族時代后,每一只誕生的蟲母都成為了蟲族的核,是被蟲族奉若明珠的珍寶,但明顯課本知識與現實有所出入。
他不是被珍視的寶,而是被棄之如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草。
卵膜內的青年諷刺地勾了勾嘴角,他攥緊了拳頭,那些沒由來的惡意令人生厭,流淌在血脈中的怒氣讓他忍不住沖著那些“聲音”發出反抗。
浸在水中的嘴巴說不了話,顧棲也無法像陌生的蟲族那樣用某些可能與精神力有關的能力傳遞信息,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他只能單方面接收著來自其他蟲族的厭惡和準備找到蟲母、并殺了蟲母的意圖。
嘖
格外令人頹喪且泄氣,顧棲想自己或許是第一個還沒孵化就被其他蟲族恨死了的蟲母吧只是為什么呢他不理解這沒由來的憎恨還是說,那群蟲族已然知曉了他曾經作為人類的身份
撇了撇嘴,顧棲決定先不管那群摩拳擦掌準備干掉自己的蟲族,而是要改變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與其等著被殺,還不如想想辦法珍惜一下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條小命。
只是還不等他再一次嘗試掙脫卵膜的束縛,便被一陣困意席卷,翻涌的浪潮再一次漫上了有著黃金沙粒的海灘。顧棲就像是被水花卷走的一顆小小珠蚌,露著鮮嫩濕軟的水紅色肉軀被緩慢浸透;那半開的硬質弧形嘴由腥咸的海水輕輕撬開,如同情人之間的纏綿與呢喃,青年徹底被睡意攫取,只能不甘心地合上雙眸,完全失去了意識。
卵膜內水痕蕩漾。
新生的蟲母陷入了沉眠,失去神志控制的手臂輕緩地隨著溫熱的水流搖擺,雪白腰腹下的肉粉色蟲尾微微卷曲,自那對漂亮的人魚線之下,隱約可見一節猩紅的縫隙,像是珠蚌,更像是豐腴多汁的果肉,勾勒出無限的遐思。
與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