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新陽走后,喬言無所適從地看了眼坐在對面沙發角落的柏知樾。
少年的目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對面的梧桐樹上,他好像對周圍所有的事物都不在意,眼睛里裝著不該屬于這個年紀的淡漠。
“你是哪兒不會寫”喬言翻開柏知樾過去的作文紙,被他龍飛鳳舞的字嚇了一跳。
不是他寫丑,而是他的筆鋒極其凌厲。喬言一眼看過去,竟沒認出來幾個,仿佛自己不認識漢字了。
喬言看慣了蘇杭自成一派的漂亮字,也看多了章程的狗爬字體,再看柏知樾的字,算是透徹理解了什么叫字如其人。
柏知樾根本不想搭腔,他蹙起眉頭“你坐著吧。”
這是他對喬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坐著吧
是什么意思
喬言不想熱臉貼冷屁股,她便坐著,喝著飲料聽著歌,寫她自己的數學卷子。
沒過多久,玻璃窗外傳來小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喬言抬眸看過去,原來對面是一間暑期少兒藝術培訓機構。
視線撤回來時,玻璃窗上映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喬言側頭,柏知樾看著對面樓下那幫小孩,始終沒有情緒的瞳孔里終于生出幾分情感。
竟是不屑和憎恨。
喬言順著柏知樾的目光再去看那些小孩,某個活潑的小男孩身邊出現一位氣質出眾的年輕女人,她應該是小男孩的媽媽,一把把男孩抱進懷里,又親又寵。
再回過頭看柏知樾的眼睛,喬言確認,他正是盯著這對母子。
喬言猛然想起周慧寧說過他的身世,她輕聲問少年“這是你媽媽”
“回去嘴閉緊了”柏知樾投來刀子一般的鋒利眼神,話落拿起他的書包大步離去。
喬言呼吸一滯。她從沒遭過這種待遇,甚至沒敢看柏知樾離去的背影。
稍晚一點,周慧寧來接她回家,她對下午發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高一暑假只有一個月,就這一個月,一大堆卷子都來不及寫,蘇杭還被他爺爺安排去家里教他的小堂弟寫書法。
蘇杭的爺爺奶奶寵著小女兒蘇霽,幾乎是不講道理地寵。縱使蘇霽跟聞靜這對姑嫂鬧矛盾,無理在蘇霽,兩位老人也是無條件向著女兒說話。這些年,聞靜在蘇家沒少受委屈。
為著這個,蘇杭對他爺爺奶奶的態度始終很冷淡。
小堂弟頑皮,毛筆不好好握,墨水弄得滿身都是,還弄臟了蘇杭的手表。
這手表是蘇杭十六歲生日時,喬言送他的禮物,他心一急,拿筆端敲了小堂弟的手心一下。
小堂弟當場哇哇大哭。
蘇杭爺爺聞聲跑過來,不問對錯,上來先訓斥蘇杭“蘇杭,你有點耐心好不好你弟弟才七歲,能懂什么事”
“我七歲時能臨多少賦您心里清楚,您要是覺得我教不好他,就放我回去。”蘇杭說完抬腳出了書房。
老爺子被氣得不輕,追著他罵“你這一身戾氣,簡直跟喬言那個丫頭一模一樣。以后少跟她湊到一塊兒玩,好好的性子都學壞了。”
“您聽聽您說的這是什么話”蘇杭感到荒唐至極,摔門而去,“明天我不會再來了。”
人走到院子里,心里仍然氣得不輕,蘇杭又恨自己方才沒發揮好,想折回去跟長輩理論,腳上了一級臺階,手機震動一下。
喬言發來一條彩信,是她在海邊看日出。
蘇杭停了腳步,看著照片愣了會兒神,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褲子口袋里的錢包。他昨天才領了上學期參加競賽的獎金,還不少。
周慧寧從朋友那兒弄了輛雙人自行車,每天早上都帶著喬言騎車去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