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贏褚捋胡須的動作微微一頓。
還別說,這個法子的確可行。
這些年來,一家家工廠在華夏大地拔地而起,每建造一家工廠,便有一個地區的經濟被改善,黔首們不必再面朝黃土背朝天,只要考核通過,便能進入工廠做工,成為工人的一員,掙些銀錢補貼家用。
若是工廠收益好,開出的一個月的工錢比他們一年種糧食的收益還要多,若是效益不好,每月的銀錢也夠他們日常的花銷,讓他們在農閑之際有事情可做。
當然,這只是工廠對黔首們的影響,至于對公卿大夫們的影響,則寥寥無幾,所有工廠都是陛下的,公卿大夫們插不上手,他們只能眼睜睜瞧著工廠日進斗金,但這些斗金都與他們沒有關系,全部落入陛下的腰包與國庫,用來修建城池與直道。
若是有哪個公卿大夫實在管不住手,將手伸到工廠里撈錢,工廠的負責人可直接上達天聽,上書一封,將那位動了歪念頭的公卿大夫參得體無完膚,然后等待那位公卿大夫的,不是斬首示眾便是五馬分尸。
在公卿大夫們貪污受賄的這件事情上,陛下不講任何情面。
因索要賄賂而被斬首的公卿大夫們多了,剩下那些公卿大夫們便也吸取了教訓,再怎么眼饞工廠的效益,但也不敢再把手伸出到工廠里,與陛下去爭奪工廠的收益。
他們也是這種人。
既心動工廠的收益,又不敢冒著殺頭滅族的風險去從工廠撈錢,所以在最初得知公主拆遷辦工廠的時候,他們是興師問罪居多,而不是想著法子給公主出主意,讓公主快些推進拆遷,快些引進工廠。
無論是拆遷還是引進工廠,都是對櫟陽有改變,但對他們的改變不大,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擔著罵名去推進這些事呢
可若是他們能成為工廠的股東,那便不一樣了,工廠的收益不再全部歸于陛下,而是他們也能分一杯羹,哪怕只有十之二三,也足以抵得上櫟陽數十年的賦稅,讓他們幾代人都衣食無憂。
只是不知道,他們要出多少錢才能入股工廠,成為工廠的股東
他們更不清楚的是,在入股工廠的這件事情上,公主究竟能不能做得了主
要知道工廠的收益并非直接歸入國庫,而是劃入國庫一部分,劃入少府一部分,是陛下私人的產業,既是陛下的產業,公主便不好插手,更不好劃分工廠收益,讓他們也占個便宜。
斟酌片刻,贏褚輕捋胡須,緩緩開口,“公主切莫說大話,工廠乃是陛下麾下的產業,與國庫無關,更與公主無關,公主怎能私自改動工廠運營模式,讓我們來入股工廠,成為工廠的股東”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滅眾人的躍躍欲試。
是啊,這是陛下的工廠,是陛下的私庫,不允許任何人插手的那一種,無論誰把手伸進工廠里,都會迎來陛下的雷霆手段,這種情況下,公主怎么可能不僅把手伸進去,還能擅自更改工廠的運營模式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公主這般說,多半是想省些修建工廠的費用,將這些錢分攤到他們頭上,由他們替她來出這筆錢。
又要拆遷,又要修建工廠,這個費用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饒是公主身懷巨款,兩件事情連起來做也頗顯吃力,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來哄騙他們投資工廠。
宗親老臣們盡皆啞然。
鶴華忍不住笑出聲,“伯祖父,您平時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在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
“工廠阿父的產業,此事做不得假,可幾家工廠卻不是阿父的產業,而是我向阿父討要的,自己獨立修建運營的。”
贏褚眼皮微抬。
“因為這幾家工廠隸屬于我,所以運行模式也好,選址修建也罷,都是由我來拿主意的。”
鶴華笑道,“工廠與阿父的關系,也只是每月按照工廠效益向阿父交賦稅,除此之外,便與阿父無任何干系。”
這是她一早便與阿父議定的,拿櫟陽當成試驗地,推廣國有股份制的工廠。
工廠隸屬于國家,下面的人難免出工不出力,早期工廠效益好的時候,他們偷懶耍滑倒也罷了,可若等工廠開始走下坡路,他們的明哲保身便是在下坡路上猛踩油門。
這種行為當然要杜絕。
改變這種行為最好的方法,是盡可能讓更多的人參與到工廠建設分紅中,工廠的效益與自己的收入掛鉤,他們便不再是給阿父打工,而是給自己打工,只有這樣,才能激發他們潛力,讓他們全心全意投入工廠運營之中。
當然,這種模式只適合生產日常消耗品的工廠,薄利多銷,更新迭代快,讓利于民也無妨,至于那些利潤極高的工廠,還是要牢牢抓在手里的。
修建直道修建城池與船只都是要花錢的,若沒這些工廠支撐著,這些工程根本開不了工,更不可能給前來服徭役的黔首們包吃包住包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