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她畫地為牢,邯鄲學步似的揠苗助長,以為自己走的是直道,殊不知卻是最彎的一條路。
阿父一遍遍提醒,叫她不必急于長大,她以為那是阿父對她的溺愛,殊不知那是阿父在提醒她走
回正道。
她是公主,更是被阿父寄予厚望的繼承人,她的成長沒必要學蒙毅不動聲色的取舍。
上位者不是將家國天下的條條框框加注在自己身上,提醒自己時時小心,步步留意。上位者是
制定規則的人,而不是被規則束縛的人。
她感激王離。
如果不是王離,她還跳不開自己作繭自縛,把世人對明君對繼承人的期待放在自己身上,殊不知明君的衡量標準當由她來制定。
就如阿父一般。
阿父并非常規意義上的明君,千百后的華夏之地,仍在為阿父是暴君還是明君撕得昏天黑地,但不可否認的是,阿父重新定義了明君的含義非大一統王朝,非開疆擴土者非明君。
她要做的,是成為阿父這樣制定規則的人,而不是被規則束縛的人。
“你真是個大傻子。”
鶴華輕輕笑了起來,伸手戳了戳王離額頭,從武將的最高官職到身無分文的白身,上將軍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打你板子。
咸陽城,上將軍凱旋。
紅毯鋪地,鮮花著錦,整個咸陽城為之沸騰,熱烈歡迎著這位為大秦開疆擴土幾千里的上將軍。
王賁慢悠悠騎著馬,跟著代替天子來接他的蒙恬進宮門。
最后一隊人全部進來,厚重宮門緩緩合上。
王賁挑了挑眉,眼睛瞧著前方的蒙恬。
蒙恬轉身,聲音悠悠,上將軍,對不住。您生了個好兒子,夜闖宮門,劫走公主,陛下震怒,著令抄家貶爵。您現在是白身了。
所以我為大秦開疆擴土幾千里,換了個白身王賁嘖了一聲,果然生了個好兒子。
蒙恬忍著笑點頭,“上將軍,節哀。”
王離身上帶著傷,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趕路,鶴華拿了他的配飾換了錢,買了輛馬車,又雇了幾個人,順著正在丈量即將開工的直道往北疆趕。
一邊趕,一邊不忘撩起轎簾看外面的直道,心里盤算著修筑直道的花費與時間,有時候在休息的時候,她還不忘問一問前來修筑直道的工人,好讓自己對直道有更深一層的認知。
她的五年計劃里修筑直道是最重要的事情,紙上得來終覺淺,只有實地走一走,才能徹底弄清修筑直道的事情,
王離帶她出來,正好歪打正著,讓她從咸陽一路考察到北疆,等她趕到蒙毅所
在的地方,她心里對修筑直道的事情已有了大概,只需再拿著地形圖對一對,便能為她日后修筑的直道量身定做出最省錢也最省人工的方案。
“十一,我們到了。”
被鶴華強制性要求躺在馬車里養了十幾日,王離快憋瘋了,馬車尚未踏進城門,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對著想攔他卻沒有攔住的鶴華伸出手,快下來,咱們去找蒙毅。
城樓上的蒙毅微瞇眼。
副將道,將軍,是咸陽來的馬車。遠赴北疆修筑直道,蒙上卿成了蒙將軍,又一個達成出將入相成就的帝王心腹重臣。
蒙毅瞇眼看著從馬車里走出的少女,吩咐庖廚,做些點心來。
喏。
副將應諾而去。
城樓下,王離扶著鶴華下馬車。
鶴華抬頭瞧著高聳城樓。城樓太高,她看不到上面的人,只看到有猩紅披風揚在風中,而披風的主人似乎在注視著她。
一隊衛士攔住王離與鶴華的去路。
王離隨手扯下懸在自己腰間的玉佩,抬手在衛士眼前晃了晃,“王離。”“祖父王翦,父親王賁,官拜校尉,封侯武城。”
叫蒙毅滾下來見我。
王離下巴微抬,驕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