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嘛。鶴華又給蒙毅盛了一盞冰激凌。
蒙毅嘆了口氣,認命接過鶴華遞過來的冰激凌,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麻煩。
他無比懷念尚不及他腿高的軟軟糯糯小團子。
公主,到了。
轎簾外響起呂雉的聲音。
轎攆停了下來
蒙毅將最后一口冰激凌吃完,放下手中小盞。
鶴華扶著小宮人的手,從轎攆里探出身子,抬頭瞧著巍峨威嚴的府門。
第一站是治粟內史的府邸。
治粟內史不比王丞相小幾歲,是老一代的重臣,常年在地里研究糧食傷了腰與腿,身體遠不如王丞相硬朗,是早就該謝官榮養的人,但呂雉太年輕,阿父又不想任用旁的人做治粟內史,這位治粟內史便一直掛著官職,仍是負責稅務國庫的治粟內史。
雖仍當值,但大權已移交呂雉,除卻重大朝會外,他已不參加任何朝議,只掛著治粟內史的名頭,在府上榮養天年,若能將不問世事的他請出來,其分量不比王丞相輕多少。
臣,恭迎公主。
轎攆前,響起治粟內史蒼老聲音。
鶴華微微一愣,下意識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那是早已不理朝政的治粟內史身著朝服,領著全家老
小降階相迎,正午的陽光耀眼刺目,老者額間有著點點水漬,那是等待良久被太陽曬出來的汗水,順著早已不再年輕的皮膚往下滑,直到滑到下
巴處,砸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
這是極重的禮節。莫說是她,縱然阿父來到這里,其君臣之禮也不過如此。
鶴華一暖,連忙從轎攆上跳下來,快步走到治粟內史面前,俯身將老人攙起來,內史,您快起來。
您是三朝元老,國之棟梁,怎能對我行這般重的禮
公主不止是公主,更是給九州天下帶來畝產千斤糧食的神女,受老臣一拜有何不可治粟內史卻沒有起身,再度把額頭抵在手背上。
有黔首遠遠看過來,議論紛紛的聲音傳到鶴華耳朵
“呀,這位便是傳聞中的小公主”
別說治粟內史對她行這么大的禮了,我們見了她,高低也得磕幾個。是啊,那可是救了我們性命的糧食,我們給她磕頭,她受得起。
有人跪下。一個接一個,眨眼間的功夫,周圍跪了一圈人。
但與幾年前在尚未建成的咸陽新城工地不同,沒有人喊公主要長命百歲,更沒有人高聲說公主您一定要好好的,他們都安靜跪拜著,并不以言語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仿佛一切都在這一拜中,最樸實也最直接的感激。
鶴華怔了怔,視線緩緩看向周圍行人。
公主,他們真的很喜歡您。呂雉溫柔一笑。
鶴華慢慢點頭。是啊,他們如喜歡阿父那樣喜歡著她。
蒙毅笑了一下。
老內史,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