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家層面上,宗室跟天子的利益是趨于一致的,故而當朝堂之上出現后黨與帝黨爭權之事時,宗室必然是站在皇帝身邊的。
嬴政臉上顯露出遲疑的神色,再三推拒幾次之后,方才在代王與馮明達的催促之下整頓衣冠,憂心忡忡的往前殿去了。
代王留在偏殿看顧尚未醒來的皇太后,其余人則侍從在御駕之后,同新帝一道返回太極宮正殿繼續朝儀。
天子用禮部和那幾個應聲蟲做筏子,展現了自己的狠厲,又用皇太后和馮明達為引,證明了自己老辣的政治手腕。
此時再度回到朝堂之上,已經沒有人將他視為根基尚淺的新君,更不會有人單純的以為他只是個依仗出身花天酒地、流連南風的紈绔子
所有人心里邊就一個想法這家伙是麻袋嗎,真他媽能裝啊
再一個想法就是,這周王府有點東西啊。
周王老神在在的低著頭,眼簾低垂,沒有人能看清他此時的神情,便都只覺得高深莫測。
然而只有周王自己知道他也很慌的,好嗎
我兒子這么叼,我怎么不知道啊
他之前不是單純的不學無術嗎
真的都是演的
這臭小子真就是騙了所有人啊連他老子都瞞得嚴嚴實實,枉我們夫妻倆這些天在家愁得睡不著覺
周王心緒極其復雜,震驚之后,察覺到身邊世子掩藏的很好的無措之后,忽然間又釋然了。
本朝立國之初,帝位的傳續每每都面臨著一場腥風血雨,連帶著宗室爵位的傳承也多有波折。
他與王妃感情甚篤,家中并無異生之子,又不愿叫兩個兒子為爵位互生齟齬,故而一直以來,或多或少都對次子有所放縱,他喜歡花天酒地那就花唄,想養小倌兒也隨便養,不想念書就別念了,懶得習武,咱們可以請護院,別吃那么苦了。
身為宗室之子,尤其先帝大宗無子,你整個賢名出來,是想干什么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王沒想過牽扯進入主大宗那檔子事兒里邊,就叫兩個兒子平安喜樂,做個富貴閑人就很好。
至于以后把眼前兒孫的事情辦好就得了,他哪管得了幾代之后的事兒
只是誰也沒想到,自家兒子被選為先帝嗣子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周王才突然意識到,或許一直以來,二兒子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家父母的憂慮,所以也順從他們的心意,收斂起滿身光華,遮掩住慧光,裝做一個紈绔子弟,在外邊兒招貓逗狗,回家之后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只是當他陰差陽錯的被選入宮之后,才真正展露出他原本的模樣
孩子為父母做到這種地步并不是,他這個父親,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嬴政渾然沒有不知周王此時澎湃而感動的心緒,面無表情的高坐殿上,聽各地大員依次進賀新君,自己也適時的詢問幾句地方要事,以示圣心同等掛懷天下百姓。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各地大員進賀結束,先帝的謚號基本敲定,改元的年號被定為元安,這場朝議也差不多該落下帷幕了。
嬴政目光望向三省的宰輔們“諸位都是老臣,其中更不乏有四朝元老,今日朝議結束在即,可還有表上奏”
他身體微微前傾,著重看向中書令王越。
盯jg
王越“”
其余幾位宰輔面面相覷,紛紛表示無事,唯有王越定了定心,深吸口氣,站了出來。
“臣中書令越有表上奏”
嬴政戰術后仰,靠在椅背上“講。”
王越自袖中取出早就書就好的奏疏,打開之后,慷慨激昂的念了出來“自內衛設置之初,百官非議,士林側目其職權有過于御史臺,卻如野馬無韁,不得監管地方上擾困官員,中央朝臣亦時常心生惶惶太宗皇帝有言,圣人垂拱而治,君不疑臣,臣自敬君,臣斗膽,奏請陛下廢置內衛,還朝野清凈,百姓安寧”
一語落地,朝堂之上久久無人做聲。
內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