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郁清有十二年,幾乎每天都走。
郁荊志和裘芯離婚后,她就很少來了,一年寥寥幾次,也是偷偷來的,因為每次她見完郁荊志,裘芯就會抱著她哭,怕郁荊志把她搶走,害怕到每天會親自把她送到學校,然后提前在學校門口等她放學,這樣的看管雖然很窒息,但郁清知道是媽媽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也默默忍受,上大學后,她在心理課上才了解到這是一種病。
后來裘芯認識現任丈夫,是個大男子主義但是會對裘桂好的男人,他帶裘芯治病,他們戀愛、結婚、生孩子,一切順其自然。
懷孕后,母親不會再接送她上下學,每天期待新生命的到來,那是她期待已久的家庭生活,是薄情的郁荊志給不了的。
但母親依舊害怕郁荊志會把她帶走。
郁清覺得挺尷尬的。
明明父母健在,母親顧不來她,父親怕母親鬧選擇避嫌。
雖然他們鬧得不好看,但他們還是愛她的吧,裘芯時常關心她,偶爾背著她丈夫多給她一些生活費,郁荊志會悄悄來看她,給她捎好吃的,就像剛剛郁清摸了摸肚子,她好久沒吃家常菜了,所以她答應了父親的要求,和陌生人吃一頓飯,沒什么大關系。
租的公寓太遠,郁清回宿舍住。
宿舍只有關愫愫在,郁清到的時候,她正在書桌前追劇。
“阿清,你怎么回來了”關愫愫靠在凳子上,驚訝問。
郁清脫下厚重的外套,取了睡衣,準備沐浴,“來附近辦事,回來住一晚。”
關愫愫跟著郁清走到浴室的陽臺“你下學期回來住”
郁清“嗯,回來。”
她的公寓并不是自己租的,她也沒這個閑錢,是上一個實習的老板給她租的,方便她去畫室,減少通勤時間。但老板最近回江都定居了,郁清不好意思住太久,老板十一月底走的,十二月底正式退租,免費住一個月,待遇已經很不錯了。
關愫愫嘿嘿笑“好呀,我下個學期也住學校,我倆做伴”
另外兩個舍友,一個在老家找了工作,估計只有答辯和畢業典禮會回來,另一個家在京北,工作地點離家近,也不打算回來住,只剩下已經定下工作到下半年才會入職的關愫愫。
郁清“我月底就搬回來。”
關愫愫得到答復,美滋滋地回去看電影,不忘說“我有車,月底我去接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郁清洗漱完,拿著平板繼續改畫,凌晨才把工作室的稿子弄好,接著打開文件畫自己的連載漫,勾了兩筆,郁清無精打采地放下筆。
窗外又下了雨。
關愫愫已經睡了,郁清輕手輕腳把窗戶關好,站在陽臺看了會兒雨,心里悶得慌,堵堵的,不舒服。
靠在墻上,郁清又想到那個溫和的眼神和溫文的聲音。
那日清晨,天光黯沉,屋內半暗著,站在窗邊借著光,她隱約瞧清溫擇敘的俊朗長相,他的穿著清爽干凈,少年儒雅,和如今無二。
十年前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這樣,深深印刻在她腦海里。
他或許知道她是誰,又或許不知道,一聲出于禮貌的問早結束,另一間門打開,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出來,只是借宿一晚的兩人便走了。
爸媽因為離婚爭吵,那段時間她見到的、聽到的,全是憤怒的語氣、憤怒的表情,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她的心情和生活皆是,好像早晨的那朵烏云壓在她胸膛上,透不過氣來。
所以。
那一聲早,就這樣被她記了許久。
好似那個清晨,烏云大雨、父母破碎的婚姻、她未知的去向都糟糕透頂了,僅有,僅有他那聲早是美好的。
美好的程度怎么形容
大抵是如今還惦念著吧。
舒了口氣,郁清才再次和外界連接上,打開了手機。
三個小時前,郁荊志和對方聊過,給她發了約飯地點小清,約在明天中午十二點的市中心商城六樓餐廳。
郁清看著信息,丟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回了好。
心有萬般無奈,答應得輕巧,和陌生人吃飯啊對她來說還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