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高門世家的天下里,一看即知,這些人是某個達官貴人的家丁惡奴,他們一邊走,一邊高聲吆喝著“貴人出行,閑雜人等速速退讓”
一個扛著鋤頭,剛剛從一邊的田地里走上官道的農人,十六七歲年紀,黑瘦矮小,腿上還沾著黑黃相間的田泥,不情愿地走到了路邊,自言自語道“什么人啊,這么橫”
馬上的貴公子耳朵動了動,停下了馬,他輕輕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紗巾,抹了抹鼻子,顯得很不經意地說道“蹂之”
十幾個惡奴頓時沖到了這個農人的面前,為首一人,右臉頰上長了塊銅錢大小的黑痣,痣上幾根稀疏的黑毛,隨著他的怒罵聲,一動一動“瞎了你的狗眼,連新上任的刁刺史家的公子都不認識了嗎教你們長點記性”
這幾個惡奴邊罵邊打,三腳兩拳,把這個農人打翻在地,然后就是一頭劈頭蓋臉的鞭子抽了上去。
農人本想反抗,但一聽“刺史”兩個字,一下子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只抱住了腦袋,護著要害之處,在地上滾來滾去,高聲討饒道“小的有眼無珠,小的有眼無珠。”
刁公子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冷冷地說道“刁毛,讓伊去看大夫”
那個為首的,名叫刁毛的黑痣惡奴,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袋子,在手上掂了掂,里面銅錢碰撞的聲音嘩啦啦地響。
刁毛隨即就把錢袋子扔在了給打得灰頭土臉的農人面前,又狠狠地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記住了,這是刁公子賞你們的。下次招子放亮點”
他得意洋洋地走回到刁公子的身邊,點頭哈腰了一番,一揮手,招呼著同伴們向前大搖大擺的走去。
刁公子笑著對前面引路的那個胥吏說道“劉從事,世人皆云京口民風強悍,由此觀之,不過如此嘛”
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斷喝之聲“京口的民風,不是你所能評”
刁公子的眉頭一皺,刁毛躥前幾步,鞭子重重地往地面上一抽,揚起一道塵土“哪來不識抬舉的東西,不知道貴人出行,需要避讓嗎皮癢了是不是”
來人正是劉裕,他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一張十七八歲的臉露了出來,天庭飽滿,墨染濃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精光閃閃,鼻梁高挺,下頜如巖石一樣堅硬,一身健實的肌肉壘塊,把這身補丁加補丁的布衣都撐得棱角分明,而這一身鄉間樵人的打扮,完全無法掩蓋他那過人的英武之氣。
刁毛剛想要撒潑打人,卻是給劉裕的身形塊頭嚇住了,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刁公子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鼻孔對著這條大漢,沉聲道“汝聾否擋道中央,求死乎”
刁毛一下子又來了膽氣,大叫道“小子,貴人賞你話說,還不快跪下”他說著,捏緊了手中的皮鞭,作勢欲撲,而二十多個惡奴也捏緊了棍棒,不聲不響地從兩側圍住了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