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摧嘴角微微抽搐,似乎猜到了什么,沙啞著嗓子道“怎么會變成這幅模樣的”
阿福道“說來話長,也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了。大少爺現在就想聽”
羊摧咬著牙道“你說,說什么我都挺得住”
阿福嘆了口氣,眼望著燭火幽幽道“老奴出身不好,卻看上了一戶千金小姐,小時候沒個遮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大了才知道朱門深似海,遙不可及。為了出人頭地,好八抬大轎迎娶意中人,老奴一咬牙投入羊氏家族,跟著老爺東走西顧,刀頭上舔血,博個富貴。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人家千金小姐等不了那么久,拗不過父母,八抬大轎嫁入羊氏,說巧不巧,成了老爺的少夫人,老奴的主母。”
羊摧頓時心如明鏡,“嘿”了一聲,默默無語。
阿福繼續說下去“尊卑有別,老奴只好死了這條心,只是老爺年輕時闖蕩南北,不慎為賊人傷了腰腎,不能人道,大婚后老夫人又逼得緊,合眼前一定看到孫兒,否則死不瞑目,老爺沒奈何,從五服外找了個父母雙亡的窮書生借種,待少夫人有了身孕后,將他沉尸江中,永絕后患。”
羊摧聽得驚心動魄,大戶人家錦衣玉食,人前光表,背地里骯臟事也不可勝數,河朔羊氏的每一錠金銀,都沾上了血和骯臟的東西,絕沒有干凈的理
“這件事是老奴親自去做的,人是老奴請來的,事后也是老奴做掉的,只不過期間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少夫人是知情的,老爺并不知情,只道是那窮書生的種,后患已除,天衣無縫。”
“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一開始不知哪來的風言風語,到后來說得有鼻子有眼,不過那時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已經過世了,長房還有一個羊護,是二老爺的嫡親骨肉,有大少爺擋在前面吸引風刀霜劍,未始不是一樁好事”
經歷了這一兩年的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羊摧心如鐵石,經受得起任何打擊,阿福隱晦地道破他的身世,他只覺得可笑,原來父親這樣對他合情合理,他不該自作多情。羊摧“哈”了一聲,自嘲道“既然被人揭破,那就干脆廢物利用,用過再一腳踢開,沒有沉尸江中,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阿福看了他片刻,道“老爺本打算送大少爺去賬房做事,日后也能謀個出身,就算不能出人頭地,總能保個衣食無憂,可是大少爺弄砸了。老實說,大少爺資質平平,又錯過了練武的年齡,現在著手練百裂拳,最多強身健體,欲藉此行走江湖,遠遠不夠,大少爺要清楚這一節,莫要好高騖遠。”
羊摧沉默良久,苦笑道“強身健體也夠了,我還能奢望些什么呢”
阿福意味深長道“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大少爺,聽老奴一句勸,要活下去,總得有所妥協隱忍,將來未必就沒有機會。”
羊摧意興闌珊道“還能有什么機會”
阿福猶豫片刻,老眼中閃動著異樣光芒,道“河朔羊氏風光無二,不過是井底之蛙,這世間有的是機緣,你須得留心,如能遇上,一定要抓住不放”
羊摧搖了搖頭,將錦盒揣入懷中,舉步走出書房,沒有再聽阿福嘮叨。時隔多年揭開身世的秘密,二人都很冷靜,冷靜得近乎冷酷,沒有父子相認,沒有熱淚盈眶,這一冊拳經是阿福自作主張的饋贈,羊摧坦然收下,就當是個了斷。
翻墻出了梨香院,羊摧回到房中,摸黑躺在床上,尋思良久,心情異常平靜,仿佛卸下了所有包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他翻身跳下床,點燃蠟燭,從錦盒中取出拳經,一頁頁從頭翻到尾,覺得啼笑皆非。拳經上畫著一個個簡陋的人形,腦袋是個圈,身軀和四肢簡化成線條,擺出各種靜止的姿勢,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羊庭桂羊捷父子覬覦多年的拳經,就這么回事,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