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鼎道人臉色驟變,體內幽冥之力盡數灌注于內,卻兀自穩不住黑日,一道道白光如利箭刺出,“幽冥黑日”千瘡百孔,法則之力宣泄而出,重重擊在他胸口。然而令明夷道人詫異的是,對方竟巋然不動,寸步不退,任憑法則將其徹底侵吞,將這一具存世之身碾為齏粉,神魂亦不得逃脫。
明夷道人這一手“羝羊觸藩”收放自如,確有過人之處,擊破“幽冥黑日”,革鼎道人灰飛煙滅,余威層層散去,雖然波及諸方天域,攪得“陷空境”動蕩不寧,卻并未造成不可收拾的亂局。他向清靈云海挪借到本源之力,渾天老祖為其收拾手尾,當下風輕云淡一拂袖,將破滅一界的余波悉數掃平,前后不過百余息,便回復如初。
解升道人沉默片刻,長嘆一聲,澀然道“革鼎道友未退半步,這一陣是玄元天敗了。”
明夷道人覺得匪夷所思,上尊大德化身萬千,唯有這一具得道的存世之軀最為要緊,一旦損毀,即便神魂脫逃,重塑肉身,神通手段亦一落千丈,不得與上尊大德并立于諸天萬界之上,革鼎道人為了區區一陣得失,硬撐不退,乃至于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他搖了搖頭,心中悵然若失,換做是他,哪怕將“陷空境”拱手相讓,也不愿舍棄存世之軀,渾天老祖寬厚,無妄子苛刻,“妙元天”果然不是他們能去的所在
題目是他出的,眾目睽睽之下勝負了然,他也沒什么可爭辯的,明夷道人默默稽首,飄然退下。至此“妙元天”贏下三題,“玄元天”只贏一題,場上尚留知盈、袖海、魏天帝三位大德,局勢不容樂觀。此番玄妙論道,“玄元天”有秀禾、知盈、明夷、大孚、袖海、魏天帝六位大德,“妙元天”有蠱三、屯蒙、臨觀、困井、革鼎、解升六位大德,前后三度交手,退下蠱三、秀禾、大孚,又輪到“玄元天”一方出題,眾人略作商議,明夷道人舉步上前,向“妙元天”諸位同道稽首為禮,直截了當道“上番論道之后,貧道修煉了一宗攻伐手段,名為羝羊觸藩,自覺威力不俗,妙元天哪位同道上前切磋,硬接一擊,若退出三步開外,算貧道僥幸小勝,三步之內,則貧道告負退出。”
玄妙論道,論的是大道,比的是神通,如此粗暴的硬撼對攻,委實不多見,但也并非絕無僅有,相對而言,“妙元天”諸位大德才更擅長這等題目,上一回交手,明夷道人便是輸在解升道人的強攻之下,此番痛定思痛,卷土重來,哪里遇挫就要在哪里找回場子。他口中言說,目光卻落在解升道人臉上,意在邀對方出手,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竟是革鼎上前迎戰,解升亦未曾阻止。
革鼎道人與對方打個招呼,立定于虛空中,頷首示意可以開始,明夷道人收斂心神,暗暗捏定法決,先施一道神通落于己身,向“清靈云海”挪借本源之力,待論道過后再行奉還。這一道神通并非毫無代價,借一須還二,借二須還三,借三須還四,最多可借九還十,然而以革鼎道人的道行,一時間也撬動不了過多本源之力,大抵以一界為限,日后分攤到所掌各處地界,本利一并奉還,也不至損及根本。
來而不往非禮也,解升道人既然溝通“幽冥鬼蜮”,暗算秀禾道人,令其吃了個啞巴虧,悻悻而退,他自然也可借用“清靈云海”之力,還以顏色。只是這般凌厲的攻伐手段,用來對付革鼎道人,有些殺雞用牛刀,令他暗覺可惜。
星云深處,云海鼓蕩如潮,清靈之氣生生不息,衍化為無比純粹的本源之力,穿渡時空,橫跨天域,落于革鼎道人體內,一股強橫絕倫的氣機沖天而起,隱隱現出蒼茫云海,將“陷空境”籠罩其中。解升道人咦了一聲,神情微變,果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早知這一擊挪用“清靈云海”之力,合當親自下場,不令革鼎道人以身涉險。
事已至此,無可挽回,解升道人只能靜靜作壁上觀。
革鼎道人曲膝坐臀,雙臂虛虛合抱胸前,如抱一口七石大缸,目光下垂,一團幽冥之氣急劇漲大,無數黑影游弋穿梭,漸次連成一片。硬接對方一擊,無非攻守二途,明夷有備而來,革鼎道人自忖以攻對攻,非是所長,故此以守代攻,施展神通,將孕育數萬載的一輪“幽冥黑日”祭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