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耶引著魔物大軍一路投東南而去,契染、重元君、轉輪、陰鄷等陸續追了上來,匯合一處,唯獨少了云霄子一人。此女戰力出類拔萃,是不可或缺的攻堅主力,迦耶問起她的下落,北地兵荒馬亂,眾人都未在意,重元君遲疑片刻,提起她追逐血氣魔神,往天生橋方向而去。
迦耶“嘿”了一聲,久久不語。轉輪環顧四周,輕輕咳嗽一聲,忍不住問起如來與大雷音寺的下落,迦耶有意安眾人之心,也不諱言,血氣魔神橫空出世,擊滅涂瑞,令他們損失一員大將,然則請神容易送神難,巫刀尺未能收回魔神,惹火燒身,被迫將大軍撤往天生橋,解了冰封峽谷之圍。大雷音寺挪動不便,眼下仍留在冰封峽谷,待他們一行找到落腳地,再做長遠打算。
眾人聞言不覺精神一振,守得云開見月明,一場壓頂大禍就此平息,他們輾轉殺出北地,進入惑界腹地,多了騰挪的余地,形勢遠勝于之前,迦耶老謀深算,連他都開始為長遠打算,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正如巫輕肥所預料,與魔神失控相比,天外來敵脫逃反是小事,惑界主宰的目光盡皆投向天生橋,無人顧及那撥天外來敵,迦耶一行得以輕輕松松逃出生天,消失在崇山峻嶺深處。就在他們一路尋找落腳之處的當兒,天生橋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激戰,說是激戰并不恰當,那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失控的血氣魔神大開殺戒,將連云寨中軍屠戮殆盡,吞噬血氣煉化資糧。一干惑界主宰明哲保身,誰都不愿出手阻攔,只偷偷傳言本部人馬,趁亂先撤一步,而巫刀尺的嫡系中軍,精兵強將,固守天生橋不退,到頭來百不存一。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巫砧主半途得知天生橋的慘禍,胸中震怒,卻沒有形諸于色,及至匆匆趕回白帝城,目睹接天嶺斷為十七八截,連云寨淪為一片廢墟,左右二宮毀于一旦,才駭然變色,佇立于半空中,久久沒有言語。惑界的基業毀去大半,這是,而非天災,天外來敵是北地大亂的罪魁禍首,那么白帝城的罪責又該誰人來擔
血氣在體內靜水流深,巫砧主皺起眉頭,放出神念搜尋蛛絲馬跡,緩緩降臨于白帝城中。山崩地裂,偌大的城池被生生抹去,盡數埋葬于地下,他撥開土石,救出幾個奄奄一息的仙姬仙童,這才得知在他離開連云寨后,帝妃孫靜從入“棠梨”小界閉關修持,未等她出關,白帝城就發生了這等驚天慘禍,白帝與帝妃就此銷聲匿跡,沒有再露面。
若說孫靜從葬送在天威之下,還有幾分可信,白帝何等神通,區區天災如何奈何得了他,就算惑界徹底葬送,天地不存,也未必就無路可走,況且只是崩斷一條接天嶺罷了。他心中隱隱有所猜測,不早不遲,偏生等他離開連云寨后,有了這場禍事,這恐怕并非天災,而是,孫靜從道行有限,就算搗鬼也為禍有限,怕只怕她背后還藏著一尊大佛。
巫砧主舉步走向左宮離空井,宮殿樓臺蕩然無存,亂石穿空,觸目驚心。他循著記憶來到離空井前,舉袖輕拂,土石噴涌如泉,紛紛滾落在旁,露出一眼黑咕隆咚的深井,血氣氤氳而起,井底微有動靜。巫砧主舉步上前,腳才提起,心中忽生警兆,又緩緩收了回去,沉默片刻,開口道“敢問帝君安然無恙否”
耐心等了良久,井底沒有人回答,巫砧主躬身施禮,道“帝君莫怪,老臣僭越了”說罷,分出一縷神念,投入離空井中探查,說也奇怪,只察覺到帝妃孫靜從一人,白帝竟憑空消失,不知所蹤。是確實不在井底,還是神念探查不到巫砧主有些拿不定主意,一為君,一為臣,若在平日,他殊不愿與白帝撕破臉,寧可退避三分,但今時不同往常,大德隕落,外敵入侵,內患動蕩,惑界正面臨傾覆之危,白帝若不曾臨危受命,就要輪到巫砧主站出來力挽狂瀾了,在此之前,他要面見帝君,把話說開。